第55章 交個朋友
榮佩蘭在廂房躺了大半日,終是忍不住要出去走走。
相國寺是十年前陛下下令修建的,具是皇家工匠,規模宏偉,饒是行宮也比不上相國寺的輝煌。
前殿香火旺盛,縱然已經是日頭西斜,還有不少人上山燒香。
後殿此時有師傅正在講經,鍾氏遇上了手帕交裴氏,兩人相約一起聽經。
大殿旁還有一個羅漢殿,裡面供奉的是十八羅漢和觀世音。
大殿的斜後面,是齋房,除了僧人和下榻的香客在這兒吃飯,還有會有特意來吃齋飯的香客。
大殿後還有一個小殿,裡面有七八個小師傅在打坐念經。
坐在最後面的一個大約五歲摸樣的小師傅,忍不住扭來扭去,側頭就看到榮佩蘭,不僅沒有好好坐好,竟還調皮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榮佩蘭忍俊不禁,指了指他手中的經書,示意他拿反了。
小師傅這才發現,他拿半天的書是反的。
「三空!」
一聲怒吼,讓三空小師傅一抖,然後立刻露出討好的笑來,「三師叔,莫氣,師傅說了,要戒燥!」
路過的大師傅瞧見小和尚又在摸魚,差點衝上去擰他的耳朵。
榮佩蘭覺得好笑,「這孩子機敏可愛,可惜不能在平常人家長大,小小年紀便來吃這清修的苦。」
海棠嘆了口氣,「若不是養不活了,誰又願意把孩子送到寺廟裡來。」
三空最終還是被大師傅叫去站樁罰站,他路過榮佩蘭的時候,又朝她吐了吐舌頭。
小殿再過去就是僧人的廂房和練功房。
這邊的後面就是遊玩眾多的紅楓林,現在就有不少的遊人從紅楓林里出來。
甚有些手巧的小姑娘,撿了些落葉做成發冠戴在頭上。
紅火的顏色,霎時亮眼好看。
海棠指了下路口的一個小木牌,「少夫人你看,還真有長公主提的字。」
那熟悉的字跡,讓榮佩蘭手指顫抖起來。
那隻大手曾包著她的小手,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帶著她提筆畫橫,一點一捺都曾那般飽含深情一般躍然於紙上。
走近了她才發現,這字,像,又不像。
刻意的模仿,卻又不得其神。
「咦?」海棠咦了一聲,「少夫人,這字和您的字有幾分相似呢。」
榮佩蘭扯了下唇角,「可能我和長公主一樣,模仿哪位書法大家的字體吧。」
楓林里的遊人,漸漸都往外走。
秋風吹動著樹林裡的樹葉沙沙作響,一片片紅楓葉離開樹梢,緩緩飄下。
地面像鋪一塊紅地毯似的鬆軟。
站在一處巨石伸出來的平台之上,能從這一處俯瞰整個相國寺。
山風吹動著榮佩蘭的裙角翻飛。
她攏了下身邊的披風,細細的手指緊緊拽著披風的帶子。
在這裡,似乎能看到山邊的那條蜿蜒小路,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萬丈的懸崖。
那條路窄得似乎都不容馬車通過。
大腹便便的母親和文弱書生的父親,為何要走那樣一條險峻的山路。
「紀少夫人。」
一道年輕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榮佩蘭回過頭,一眼便認出這是那日在馬球場上的對手,阮二姑娘。
「阮二姑娘。」榮佩蘭走下巨石。
阮湘蓮不若打馬球時的那般意氣風發,多了幾分嫻靜,倒不若之前那般耀眼了。
她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鬟,就是上回來請她喝茶的丫頭。
「紀少夫人也是來求佛嗎?」阮湘蓮已經沒有先前的盛氣傲人,整個人透著些,了無生趣?
榮佩蘭看著她的樣子,抿了下唇,「求佛不過是求個安心,相國寺的風景不錯,看看風景也不錯。」
阮湘蓮眼眸微垂,「是啊,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
說著她抬頭一笑,「紀少夫人,馬球那日我不是故意針對你。」
「我永遠記得,我八歲那年,一個從天而降的大哥哥將我從牙子手中救了出來,那便此後就是我的一道光,不管別人如何說他是紈絝子弟。」
她看著榮佩蘭,慘澹一笑,「當我得知他要娶妻之時,其實我雀躍的,因為我從未嫌棄過他。」
「只是沒想到,信陵侯夫人最後選的是祭酒家的姑娘。」
榮佩蘭唇角微勾起,「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阮湘蓮,「現在我已經放下了,只是我還未跟世子說聲謝謝,還麻煩紀少夫人替我說一下。」
榮佩蘭從她的話中聽出了畫外音,「難道世子不知他曾救過你?」
阮湘蓮搖頭,「他不知,可能他都不記得這麼一件小事了吧。」
說著她看著榮佩蘭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發現其實我在自作多情。」
榮佩蘭搖頭,「不,算是年少時對英雄少年的心動。」
她說得雲淡風輕,似乎這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別人的丈夫一樣。
說著她又補了一句,「畢竟誰也不會對一個腦滿肥腸的人心動。」
阮湘蓮失笑,「紀少夫人倒是出人意料地豁達。」
「我阿爹說過一句話,人生短短几十載,若難豁達地活著,這一生倒是白來了。」
阮湘蓮突然眨了下眼,「那紀少夫人難道就不怕我把世子搶走?」
聽到她的話,榮佩蘭笑了,「伱不會。」
「阮二姑娘這麼驕傲的人,如何會稀罕從別人口中奪食。」
阮湘蓮失笑,「你倒比我娘還了解我一些。」
榮佩蘭順時就想到了那日打馬球時,劉齊瑋口不擇言。
若非他們的事鬧得太大,風聲太大,不知阮二姑娘會因為劉齊瑋說的胡話,而遭遇什麼樣的境遇。
榮佩蘭只能輕聲道,「惡人自有天收,阮姑娘且放寬心。」
晚間的秋風吹過兩個年輕的面龐,一時之間一些惺惺相惜在兩人間慢慢彌散。
阮湘蓮唇角揚起點點笑意,「紀少夫人,謝謝。」
榮佩蘭輕聲道,「何須言謝,姑娘若是煩悶,可來廂房尋我。」
秋日的暖陽西斜,照在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阮湘蓮心中像是被融化一般暖暖的。
回去的路上,榮佩蘭回想起連日來發生的種種事,阮湘蓮不敬在先,今日雖是偶遇,卻也是故意來說這樣一番話。
榮佩蘭看了看不遠處樹梢上將要掉落的葉子,她本不是愛交友的性子,只是現在燕京暗流涌動,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來得好。
阮家在朝中雖無要職,卻是真正的天子近臣,阮太傅幾乎是伴著陛下長大的,在陛下面子總比他人多幾分薄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