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撲朔的真相
正如榮佩蘭所料,信陵侯府的傳言愈演愈烈,城中糧鋪如雨後春筍一般,遍地開花。
光是南城就新開了五家。
周管事比從前更加忙碌,原有的倉庫不夠用,鍾氏又撥了一筆款讓他們修建新的糧倉。
周管事的從芳香源的管事,搖身一變,成了神秘糧商的總管。
明明是秋收之際,新開的糧鋪卻無人能買到多少糧。
有人另闢蹊徑,收買了鍾氏糧鋪的管事,找到了一個鳳陽籍的糧商。
這時開鋪賣糧想分一杯羹的東家才知道,整個燕京的糧都被他收了!
難怪他們跑遍了燕京周遭都沒有收到糧!
周管事抱著帳冊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褶子笑開了花兒。
「少夫人,這幾日出的糧比咱們自己賣的還要多!」
縱然漸漸進了深秋,他還是忙出了一頭的汗,他顧不得擦汗,一臉興奮地將冊子放在少夫人的面前。
「少夫人決策明智!我估摸著,今年的秋季比去年要多賣兩番!」
榮佩蘭翻開冊子,雖然利潤薄了,但是鋪子收糧比較多,多銷多利,自然就比往年要賣得多了。
她將冊子合上,「周管事,今年冬,我們還需留些糧派糧發粥。」
周管事臉上的笑容消了下去,「少夫人,現在城裡將咱們府都罵成什麼樣了,老周我寧願把這糧餵狗,也不給這些白眼狼!」
榮佩蘭端起茶盞,看了眼義憤填膺的周管事,「周管事,侯府現在什麼名聲?」
周管事頓了一下,想到那些莫須有的傳言,他便黑了臉,「他們現在都在傳侯府……徒有虛名,我們壟斷了米糧,賺盡百姓心頭血,做善事也不過是掩蓋唯利是圖的真相……」
她垂眸,看著茶盞里沉沉浮浮的茶葉,「他們是誰,燕京城的百姓,現在不過是某些人手中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這把刀,可以傷人,也可以自傷。」
她又復看向周管事不明所以的臉,唇角微微彎起,「我們侯府始終如一,若今年斷了施粥發衣,那不就坐實了流言,我們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你先安排下去,這些刀子遲早會落在他們身上的。」
周管事看著一臉從容淡定的少夫人,終是點了點頭,「少夫人,老周服您,不管是前幾月在京兆尹的米糧案,還是現在的大肆採購做糧商,都讓老周佩服的五體投地,您說得派,我就留!」
榮佩蘭被周管事突然的一腔熱忱逗笑了,「周管事,這些日子,鋪子的弟兄夥計都辛苦了,這是二百兩銀票,你給夥計們買點酒肉犒勞犒勞他們。」
一直立在一旁的海棠立刻從袖袋裡抽出兩張銀票遞了上去。
「這……」周管事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沒拿過賞錢,而是從未拿這麼多,少夫人連底下的夥計都照顧到了。
「少夫人給的,就拿著吧,又不是給你一人的。」海棠將銀票塞進周管事的手中。
周管事看著手中的銀票,爽朗一笑,「行,那我就替夥計們收下少夫人的心意了!」
周管事走後,榮佩蘭站起身來,微微仰頭,看著屋檐上青天白日,一群鳥兒排著隊往南飛去,鳥兒都懂得趨利避害,更何況是人呢。
她聲音輕輕的,「該見見日光了。」
她收回視線,轉眼就瞧見了門邊正探頭探腦的吉星。
吉星見花廳沒人,立刻竄了進來,「少夫人,世子說現在天日好,要帶您去相國寺看紅楓。」
「相國寺?」榮佩蘭的臉色微變。
吉星未察覺,「對啊,相國寺的紅楓每年這時就是最好看的。」
她的眸色微變,當年她父親母親就是去相國寺上香,返回的路上,遭遇了劫匪,為了保護母親,父親墜入深崖,屍骨難尋。
吉星還在喋喋不休,「京中的貴人大多都是在這個時候去看紅楓,就是鮮少出門的長公主,也會每年都是相國寺看紅楓呢!」
「長公主?」榮佩蘭想到那支被她收進匣子裡的羊脂玉簪。
吉星點點頭,「是呢,長公主還給那片紅楓林題了字,叫夢元林。」
「元……」榮佩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垂下的眼瞼掩蓋住中了眸中那縷強烈的情緒。
吉星抬眼卻見少夫人臉色不虞,臉上的歡快的表情瞬時就收了起來,「少夫人?」
榮佩蘭強忍住情緒,抬眼瞬間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既然這樣,就早些走吧,不然到地方該黑了。」
……
自侯府的留言四起,鍾氏便再也未出過門,紀韞璋怕他娘心積鬱結,帶著一家子去相國寺遊玩。
從侯府到相國寺不甚遠,坐馬車也不過一個時辰。
只是上山的路不好走,有一段兒是懸崖峭壁,稍有不慎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榮佩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心中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沉。
可直到直到相國寺山前了,她都未見到那一段極為險峻的山路。
她皺起了眉,「不是說相國寺山路險峻,這一路好像都未見到。」
鍾氏揉了下坐得有些酸的膝蓋,「這邊的路數十年前修好後,那段山路就近乎荒廢了。」
紀韞璋側頭看她,「伱還知道哪條路?」
榮佩蘭唇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我也是道聽途說。」
鍾氏難得心情好了一些,繼續給她解釋道,「十五年前相國寺叫鳴山寺,是個小寺廟,只有山下的村民供奉。」
「後來來了一個善為法師,在這裡開壇講法,逐漸吸引了些香客。」
「這裡鼎盛起來後,陛下微服出巡到了鳴山寺,才下旨大興土木重建,並賜名相國寺。」
「這條路便是那時候修建的,上山便利多了,山中景色好,多有貴人逗留,這個寺廟便繁盛了起來。」
榮佩蘭看著眼前的嘴巴一張一合的鐘氏,只覺得恍惚得厲害,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十、十年前便荒廢了……」
鍾氏反應過來,看到臉色煞白的榮佩蘭,下意識伸手扶住她,「蘭兒?!」
榮佩蘭恍惚間,看到母親大著肚子,衣衫上儘是血污,髮髻上那根她日日戴的木簪不見了蹤影,小小的她,嚇得驚叫起來。
那六年前,他們為何要走那條荒廢的路。
「娘子!」
榮佩蘭眼前一黑,便倒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里,就像兒時她爹爹的懷抱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