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又要打仗了
天色漆黑不見五指,只有天上的星輝灑落點點星輝。
若是往日,幾個孩子話還能拉著爹爹在院子裡玩上好一會兒才會睡覺去。
但是今日一天的心驚肉跳,讓大大小小的蘿蔔頭都安安分分得回屋歇息去了。
「你說送回來的人叫萬烈?」
榮佩蘭皺著眉頭,看著榮令寬那和父親年輕時如出一轍的臉。
榮令寬點點頭,「我是在出了寧州後遇上的。」
「起義軍剛和朝廷軍打完,恰好遇上趁火打劫的匪盜。」
「我身上的錢財都被搶光了,是萬大哥救了我。」
榮佩蘭有些緊張,「他跟你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沒有。」榮令寬搖搖頭,然後抿唇思索了一下,「但是他有時總盯著我看。」
「我問了他,他說看到就會想到他一個很久沒見過的朋友了。」
榮佩蘭微垂的眼眸,已經近三十的年齡,眼角也悄悄生出了兩條細紋。
「寬兒,姐姐知道你的抱負,但是現在的世道,三方割據,稍有不慎的選選擇可能就會永遠覆滅。」
「兵戎相見,刀劍無眼,我們現在只是普通人,隨波逐流就好。」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伱再去科考還是教書,姐姐都不會再有異議。」
說著她抬起頭來,「但是現在不行。」
榮令寬從十歲就跟著他們從燕京到金彭,再又搬到了兆豐。
最後他十六歲獨自前往寧州讀書。
雖說他沒有行萬里路,但是比起只在家中一心讀聖賢書的學子不一樣。
他見過繁華,也見過落寞;見過高官,也見過賤民。
他越長大,他越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
他對官場無興趣,但是他也想用自己的一份力去做些什麼。
西晉野蠻,朝堂荒蕪。
他覺得起義軍,就是希望。
榮令寬看著姐姐深深皺起的眉頭,「姐姐,你說要許幾個孩子,太平盛世,你……」
榮佩蘭偏過頭,「姐姐好高騖遠,那番狂放自大的言語,早已隨風而逝,以後莫提了。」
榮令寬看著姐姐的樣子,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榮佩蘭默默嘆了口氣,「你一路舟車勞頓,早些休息吧。」
她慢慢走出榮令寬的房間。
抬頭看向夜空,眼睛有些乾澀得發疼。
她早已流幹了淚水,她就像一隻丟了刺的刺蝟,將自己蜷縮在一起。
她回到房裡的時候,床上床下都鋪滿了人。
紀歲安和紀芙安兩個小姑娘摟在一起,已經在里側睡著了。
地上還鋪了兩層被子,紀韞璋的兩邊是紀祺安和紀嶸安,兩人一人抱了他一隻胳膊,讓他無法動彈。
就家裡的孩子們早就有了各自的房間,也只有在雷雨天時,紀芙安才會跑過來要摟著她睡。
聽著交錯的呼吸聲,榮佩蘭那顆乾涸的心仿佛才又活了過來。
次日。
榮佩蘭覺得臉頰上一陣濕熱,睜開眼就看到紀芙安那張放大的小臉,正巧偷親被抓了現行。
紀芙安笑彎了眉眼,「娘親真漂亮!」
屋裡已經沒有別人了,只有紀芙安一人。
榮佩蘭摸了摸她的小臉,「他們幾個呢?」
紀芙安依偎到她的身邊,「昨兒晚上下了雨,哥哥說要去撿菇子,舅舅和阿爹,還有海棠姨帶著他們都去了。」
紀祺安的心大,昨兒才心驚膽戰的,今兒就有心情去撿菇子。
「你怎麼不去呢。」榮佩蘭攬著小姑娘起床。
紀芙安皺著小鼻子,「不要,我要陪著娘親。」
榮佩蘭笑了笑,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嗯,芙兒最乖。」
紀芙安被抱回來時,就格外的聽話,但是非常的粘人。
小時候基本上都是掛在紀韞璋身上的,走哪兒帶哪兒。
大一些了,再掛父親不合適了,就開始粘著母親。
不管是榮佩蘭去查帳,還是採買,身後總跟著一個小尾巴。
兆豐城裡,別人可能不知道榮富糧行的大姑娘長什麼模樣,但是一定認識二姑娘。
府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似乎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匪盜獵殺,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天亮後,就煙消雲散了。
沉春扶著碩大的肚子正在院子裡消食,她走得飛快,吉星提醒吊膽得在後面追。
一邊追,一邊念,「慢點慢點……」
算算時間,還剩不到一個月就要生了。
榮佩蘭心底有些憂愁,也不知道這樣的和平日子還能維持多少的時間。
沉春被追煩了,「別追著我了,你幹活兒去,夫人給你發錢不是讓你盯著我的。」
吉星站著不動,「前個月,你摔一跤動了胎氣,現在都快生了,我不放心!」
沉春氣得直錘他。
他倆在一起,一個越來越抗揍,一個話也越來越多。
榮佩蘭帶著紀芙安吃完朝食後,先去了街上鋪子看看。
街上已經恢復如初,若非人少了許多,又有許多爛掉的門窗,哪兒能知道昨天城中發生那也慘烈的一幕。
糧行的門口正在請點糧食。
榮佩蘭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周管事,「青檀給你備的。」
她看著門口的摞得高高的糧食,「今日怎麼出了這麼多糧。」
周管事抹了把額頭的汗,接過食盒,「這都是昨日被搶的糧,都送回來了。」
「都送回來了?」
榮佩蘭接管糧行這麼多年,什麼突發狀況都遇上過,被盜,被搶。
但是搶走後,還送回來的,還真是第一回遇到。
小夥計點完數來報,「東家,少三袋。」
「不要緊,寫進損耗,待會兒我和周管事簽字就行。」
「東家,少了糧,自然是我羅勝來賠。」
一道粗曠的聲音,身後傳來。
羅勝和另一滿臉鬍子的男子翻身下馬。
榮佩蘭一眼就認出了滿臉鬍子的人是萬烈,她轉過身了,現在她不想再與任何人有瓜葛。
「不用了,鋪子每個月都有自然損耗,無需賠償。」
「你們走吧,我不會尋麻煩。」
萬烈看著她的後腦勺,自那年,在雁回後,他再也未見過她。
他以為她是燕京里的富貴閒人,直到他遇到了與那半張臉相似至極的年輕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是來跟東家做生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