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家的,你個小賤蹄子,都幾點了還不起床做飯,你是想餓死全家嗎?一身懶肉,老二娶了你這個狐媚子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翌日清晨,李老太就罵罵咧咧的。
「娘,你就讓春娘休息一天吧,她昨天暈倒,一天都沒吃飯,更何況她現在還有喜了,有什麼活我替她做就成。」李家老二聽見她娘這大嗓門生怕把媳婦吵醒了,趕忙從屋裡出來求道。
「好啊,老二你這個沒良心的,娶了媳婦就忘了老娘是怎麼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懷個娃怎麼了,想當初我有你和你幾個兄弟的時候,生產前一天不都還挺著個大肚子在田裡幹活,合著她安氏就是個嬌貴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這都生了兩個賠錢貨,指不定這次肚子裡是個什麼。」李老太一邊說一邊嚎著,擤了一把鼻涕順勢就抹在了腳後跟上,「生你的時候難產,要不是我我受了那麼大的罪堅持把你生下來,你能活下來?現在娶了安氏這個狐媚子,你連你老娘都不要了啊,再說了,你替她幹活,那誰出去掙錢,你們這是想白吃白喝啊,天爺啊,這可讓我這個老婆子怎麼活啊?」李家老二現在在鎮上碼頭給別人干小工,一天從早到晚有十文錢的收入,李老婆子當然不會放棄這麼一個來錢的活兒,要是他今天不去幹活,別人把他給頂替了,上哪找這十文錢去,而安氏和老二家的兩個小丫頭,大的八歲,小的六歲,就負責家裡餵豬、做飯、種田等等一切活計。
李老婆子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嚎著,和那打鳴的公雞有的一拼,李老二一看他娘這副模樣就心軟了,自從娶了媳婦幾年,一直也沒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就因為這個,李老二在這個家裡也一直覺得心存內疚抬不起頭來,這麼長時間都沒能讓李老太和李老頭抱上孫子。便趕緊扶著他娘,唯唯諾諾道:「娘,是我想差了,我現在就去把春娘叫起來做飯,吃完飯我就去上工,您可彆氣壞了身子。」聽見老二這樣說,李老太才消停了下來。
屋內,四面漏風,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除了一張炕,一個矮桌,一口裝衣服的破木箱子外,再沒別的了,春娘面色慘白虛弱的躺在炕上。「春娘,春娘你怎麼樣了,好點了嗎,咱娘喊你起來做飯了。」李老二道。「爹,娘都累成這個樣子了,還怎麼起來做飯啊。」李大花一臉不情願的開口說道。自從昨天她和妹妹李二花上山割豬草摔倒磕破腦袋後,醒來便被一個現代人魂穿了,而之前的李大花當然也就死了,她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把原主前世的記憶理順,特麼的,這是什麼狗血劇情,原主一家在老李家最不受寵,應著排行老二,李二牛又生性老實,從小便在家裡當牛做馬,自從娶了媳婦後,他就在碼頭做工,而妻女也就變成了家裡的主要勞力,姊妹倆天不亮就要起床餵雞、豬,挑水,撿柴,洗碗,掃地,打豬草……干不完的活,安春娘就就是昨天在田裡幹活的時候由於營養不良又勞累過度暈了過去。「爹,娘好不容易才醒來,身體又那麼虛,我去做飯吧」李大花說著便去灶房忙碌起來,不一會便端來一碗比平時稍稠一點的稀粥進來。
「娘,您起來吃點飯吧。」
春娘在李二牛的攙扶下慢慢的坐了起來,「噯,好,大花、二花,你們兩個吃了沒有?娘還不是很餓,來,你們先吃點。」
「娘,您都餓的暈倒了,還說不餓,要不是奶天天讓我們幹這干那,飯也不給吃飽,您怎麼會昏倒。」大花憤怒的說道,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居然穿到這個毫無人性的家庭,前世中,大花在八歲那年,被李老太婆在三房的挑唆下把她賣給了一個死了婆娘的老鰥夫,二花在第二年也被賣給了一個有特殊嗜好的二流子,而安氏,則是在這次的生產中因為這一家子的磋磨下難產而死,而那個便宜爹,哼,雖然有點良心,但不多,愚孝在這個時代就是最大的悲哀。李大花,我既然用了你的身體,就會替你保護爹娘和小妹,這一世,我一定要帶著一家分家出去,過上安穩的生活,你就放心的去吧。
「娘,我們都吃過了,你趕快吃吧,要是奶看見又該罵了,再說了,您肚子裡還有小弟弟需要營養呢。」在李大花的說服下安氏才端起碗吃了個一乾二淨,「爹,您吃過飯就去幹活吧,家裡還有我和二花照顧娘,您不用擔心」,「噯,好。」李二牛看了一眼炕上的安氏和兩個閨女,終究是沒再說什麼,轉身就出了屋門。
「娘,你感覺怎麼樣了?」
「娘沒事。」安氏剛張口話還沒有說完,「安氏,別仗著懷了孕就躲懶不幹活,哪家的媳婦像你這樣子,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占著茅坑不拉屎的騷蹄子,再不出來幹活我就讓老二休了你,大花,二花,你們兩個賠錢貨,躲在屋裡幹什麼,家裡的豬草都沒了,看不見嗎,一家子吃白食的,是不是還想讓老娘伺候你們,大家都來看看啊,誰家的兒媳婦像她這樣,不就是懷個孕嘛,就開始連婆婆的話都不聽了,家裡的活那是一點都不干啊,家裡家外全都指望我老太婆一個人,……」李二牛剛走,李老太就又開始拍著大腿罵了起來,眼見越罵越難聽,安氏兩隻手撐著炕就要起來,「娘,你先歇著,我去求求奶讓你歇一天。
說著李大花掀開門帘走了出來,「奶,娘現在虛弱的下不了床,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求你讓娘休息幾天吧,她肚子裡還有個小弟弟呢,我和二花現在就去幹活保證不會耽誤家裡的活計。」
「呦,大花,你這就不對了,你看看莊子上哪家的媳婦不幹活還讓婆婆伺候的,這說出去不讓人家戳我們老李家的脊梁骨嗎,昨天她就一天活都沒幹,現在怎麼了,還躲在屋裡不起來,早上飯也不做,豬草也不打,被你娘都教成什麼樣了,等長大誰敢娶你,你一個小輩都敢聯合你娘來騙你奶了,老二家的就是這麼孝順長輩的嗎」李二花的三嬸陳小玲陰陽怪氣的說道,「再說了,你娘生了兩胎都是個丫頭片子,隔了這麼多年懷孕,誰知道現在這肚子裡是個什麼。」李老太被陳氏這一挑撥,更是不幹了,直接坐在地上乾嚎起來,當下正值寒冬臘月,地里沒什麼活,農村里最大的樂趣就是東家長西家短,大家都紛紛聚集在李家門口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李老婆子說的也是啊,我當年生產前一天還在田裡幹活,哪有那麼嬌貴的。」
「安氏進門七八年就生了兩個丫頭,李家不也給吃給喝養這麼大,要我說啊,這安氏還真不是個省心的。」
「還有大花這丫頭,怎麼能騙人呢,小小年紀不學好……」
上一世,李家老太婆和她幾個嬸嬸就是這樣在外人面前裝無辜,讓大家都以為二房媳婦是個不安分的,應著安氏長的好,李二牛一眼就相中了,鬧著非安氏不娶,最後花了五兩銀子才娶了了回來,五兩銀子啊,還一分嫁妝都沒有,擱這村子裡,一般娶媳婦都是二兩,三兩的彩禮,李老婆子這便恨上了安氏,這幾年也是往死里磋磨,可那容貌在村里還是數一數二的好,有些婦人就嫉妒了上了。
「奶,娘和我們這幾年就一直都沒吃飽過,現在娘還懷了小弟弟,每天兩頓都是一碗野菜糊糊,一點粟米油水都沒有,她天不亮就要起床做飯,還要去地里除草,下河洗衣服,昨天更是營養不良暈在田裡,要不是我和二花割豬草剛巧路過,娘現在都沒命了,奶,我知道我和二花是兩個丫頭和金寶、銀寶比不上,不配吃白面饅頭和肉,我倆把自己的飯省下來給娘吃行不行,只要娘能平安的把小弟弟生下來,奶,求你了。」李大花說著便扯著李老太的褲腿跪了下來,聲淚俱下,一邊說還一邊把眼淚鼻涕往李老太和陳小玲衣服上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陳氏見李大花這個賠錢貨往自己身上抹鼻涕,頓時噁心的不行,身上這件可是她為了前幾天回娘家才做好的新襖子,還沒穿幾次呢,可不能被這個賠錢貨給糟蹋了,就想手腳挪個地方。李大花見狀就順勢往地上一倒,「三嬸,我以後會早上起來餵豬,餵雞,洗碗,打豬草,掃地,掃豬圈……,爹也會掙錢供金寶讀書,求你給奶說說好話,就讓我娘休息一天吧,我和二花以後都會少吃飯,把豬和雞餵的壯壯的賣了錢給金寶和大伯讀書的,嗚……嗚……嗚……」
「原來李二牛一家在老李家當牛做馬給大房,三房養孩子呢,我說呢,這安氏真的是個不安分的,兩個丫頭怎麼會被磋磨成這個樣子……」
「就是啊,聽大花這丫頭說,這個李老婆子也太狠了,這安氏還懷著娃,就這樣磋磨,這是存心想逼死人啊……」
一聽門外議論,李老太頓時就急了,猛的站起來,一點都不像剛才那病殃殃的模樣,「你們這群長舌婦,嚼什麼舌根子,我怎麼對老二一家那是我自家的事,用的著你們這群上不得台面的說嗎,有空管好自己家的事,少在別人家門口鬼叫。」
「唉,李老婆子,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是你自己說二兒媳婦不孝順,讓我們大家來評理的,這當著大家的面都把大花磋磨成這樣,背地裡指不定怎麼刁難,這怎麼又成我們嚼舌根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不虧心還怕別人說嘛?」
「就是,就是……」
看見大家的輿論迅速扭轉,李老太登時惡狠狠的瞪了旁邊的陳氏一眼,別看陳氏平時欺負起老二家挺歡,對於李老太這個婆婆還是有點懼怕,立馬嚇得像個鵪鶉一樣不敢吭聲,而李大花卻在心裡高興得不行,老虔婆,這只是剛開始就接不住招了,重頭戲還在後面呢。
「奶,求求你了,就讓娘休息一天吧,我們不想沒有娘,奶,求求你了,嗚嗚嗚」二花跟著大花跪在地上哭著。
「李老婆子,這兩娃都哭成這樣了,看來你那二兒媳婦是真的遭不住了,就讓她歇一天吧,家裡的活少做一天又不是不行,更何況人家肚子裡還懷著你老李家的大孫子……」
「是啊,人家二牛也天天在碼頭做工,聽說一天有十文錢呢,再怎麼著也不應該把一個孕婦餓的暈倒吧,你這樣做也太沒人性了吧。」門口一個兩個插嘴說道。「奶,求求你了,我爹要是知道你讓我娘休息一天,他肯定會感謝你的,也會更加賣命幹活供大伯和金寶讀書的。」如果沒有二兒子每天那十文錢,只靠家裡十畝田地,供兩個讀書人肯定是不行的,大花今年也有七歲了,再養兩年,還能收一大筆彩禮給她的乖孫子和兒子,要是這個時候把安氏逼死了,怕老二和他離了心,往後不給家裡拿錢就壞事了,想到這,李老太做出一臉仁慈的的說道「我和老頭子打小就疼你爹,要不是看在他的面上,你們這幾年來哪能吃飽穿暖,就憑你娘這麼多年也沒讓我老婆子抱上大孫子,放在別人家,那是早就被休棄回娘家了,得了,那就讓安氏歇一天,你也別在這這兒胡攪蠻纏,趕緊幹活去,李家可不養吃白飯的。」
大花見李老太鬆口,開口又說「奶,我娘都一天沒吃飯了,現在都還起不來床,別人都說這有身子的人更需要營養,平常大堂弟每天都能吃上的雞蛋,這幾天也給娘每天煮一個吧,還有家裡的活計,三嬸每天在家也沒事,就讓她分擔一點,我知道您最喜歡我爹了,也疼愛我們二房,肯定不會看著娘餓肚子勞累不管的,更何況大堂弟還是個讀書人,那以後是要當秀才老爺的,三嬸在家都這麼賢惠,妯娌之間互相幫助,外面的人知道了,也會誇大堂弟有個識大體的娘,你說是吧?奶。」
這個小賤蹄子,賠錢貨,這是看人多要逼著我老太婆答應,行,先讓你得意一會兒,想吃雞蛋,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命,等回了屋再收拾你。「老三家的,這幾天你二嫂身體不舒服,你就先替她做幾天飯,每天記得也給她煮個雞蛋補補,可不能讓別人說我老婆子磋磨兒媳。」說完還惡狠狠的瞪了李大花一眼,「奶,你放心,娘每天吃雞蛋前,我都會拿出去給村裡的嬸子們看看,肯定沒人說您閒話。」
「是啊,李婆子,二房媳婦每天都能吃上雞蛋了,誰還敢在背後嚼你舌根子啊……」門外看熱鬧的村民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李老太臉上的表情像吃屎一樣難受還要陪著笑臉,另一邊陳小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可是以後秀才老爺的娘,讓她每天給全家做飯,還要去田裡幹活,不行,絕對不行,還有今天大花這個臭丫頭怎麼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連李太太平時戰鬥力這麼強的都被她繞的下不來台,越想越氣,「娘,你知道的,金寶以後可是要當秀才老爺的,我怎麼能下田干那種粗活呢……」
「陳氏,你個黑心爛肺的,你當老娘蠢不成,大龍現在還是童生呢,我以前不也下地,就你金貴,你不做難不成讓老娘做嗎?」被李老太這樣一說,陳氏頓時閉上嘴再不敢多說一句話,畢竟明年金寶每年的束脩還要從公中出,大伯哥明年還要考秀才,連著這幾年都沒中,兩個讀書人早就把家裡給掏空了,只怕明年金寶的束脩沒著落,這個賤蹄子,這個時候還來作妖,還有那個安氏也是個狐媚子,還要吃雞蛋,那雞蛋多金貴的東西,她配嗎,呸。即使再不情願,也只能答應下來。
遣散了看熱鬧的村民,李老太和陳氏氣的各自回自己屋去了,明天老四和金寶就從鎮上回來了,哪裡還顧得上二房這一家子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