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深情和絕情
顧爾容的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問:「出什麼事了?」
「縣醫院的院長剛給我她打電話,說她割腕了。」
姜雁並沒有住員工宿舍。
她自己在水電局附近買了一套兩居室。
她為人大方又熱情,很快便和鄰居打成了一片。
鄰居是一位獨居的老太太,老伴去世,兒子在外省上班。
老太太待姜雁很不錯,平時做個什麼好吃的都會給姜雁送過去一點。
今天晚上,她做了米花糕,送過去後才發現姜雁竟然在臥室割腕了。
老太太趕緊喊人,把姜雁送去了醫院。
聽了劉年慶所說,顧爾容瞬間覺得心臟狂跳,連呼吸都不暢起來。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劉年慶,說:「不,不可能吧,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
劉年慶拍了拍他的肩,說:「你先別急,咱們先去趟醫院吧。」
路上,劉年慶說:「知道為什麼喊你過去嗎?」
顧尓容隱隱約約覺得劉年慶可能知道他和姜雁之間的事,但他還是搖了下頭。
「我一直知道,她進咱們局是奔著你來的,我之前就給你說過,她是特招進來的,嚴格按照招聘標準的話,她其實並不符合。
但她的背景確實強大,我記得之前給你說過,是縣長介紹她進來的。」
劉年慶停頓了下,說:「我知道你們經常待在一個科室難免會出事,但我確實也沒辦法。
我聽院長說,她被送到醫院時,懷裡還抱著一個厚厚的本子,裡面寫的全是你,他們也是通過這上面的蛛絲馬跡才找到我的。」
顧尓容嗓子發乾,想說點什麼卻到頭來什麼都沒說。
到醫院門口,劉年慶買了點水果,說:「走吧,咱們進去吧。」
進入急診室區域,一排簡陋的長椅上坐滿了病患及陪護的家屬。
他們的表情或焦急或麻木。
時不時有護士匆匆走過,手裡抓著病歷夾或救護物資。
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混合著藥物的味道。
他們走到走廊最裡面的一間單人病房。
病房裡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息,姜雁躺在陳舊的病床上,輸著液。
她的臉色蒼白,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還隱約能看到血跡。
她醒著,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聽到門響,也沒有動一下。
「姜雁。」劉年慶走過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說,「我和爾容過來看你,你好點了嗎?」
姜雁沒說話。
劉年慶看了顧爾容一眼,說:「你喝水嗎?讓爾容幫你倒點。」
顧爾容正準備倒水,姜雁說道:「不用麻煩了,我不喝。」
聲音不大,語氣也很淡。
劉年慶嘆了口氣,說:「唉,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做這種傻事呢?」
姜雁別過臉。
這時候,醫生進來了。
醫生是一位體型很好的中年男子,戴著大框眼鏡,梳著大背頭,手裡拿著幾份報告。
「你們是家屬嗎?」
劉年慶搖搖頭,說:「同事。」
醫生從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筆,圈圈點點地說:「血液方面與心電圖都沒什麼問題,等明天再做個手部屈伸功能檢查,如果正常的話,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病人情緒不是很正常,還沒聯繫到她的家人,這兩天你們最好能安排和她關係最好的同事來陪陪她。」
醫生說完就走了。
劉年慶看了顧爾容一眼。
顧爾容點點頭。
「那這兩天辛苦你了。工作的事你先不管,我會安排遠航幫你做的。」
顧爾容又點點頭。
「那行,我就先回局裡了。有啥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劉年慶又對姜雁說:「那什麼,姜雁,你這兩天就好好休息,有啥事你就給爾容說。我們都盼望著你早日好起來。」
劉年慶走後,顧尓容更加覺得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內心深處,他又覺得他必須負責。
他在窗戶邊站了一會,回過頭說:「你,喝水嗎?」
姜雁搖了下頭。
「那我給你洗個蘋果吧。」
說著,他就走過去,打開水果袋子。
「我不吃,你能和我聊會天嗎?」
顧尓容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姜雁苦笑了下,說:「你坐那麼遠,怎麼聊天啊?」
顧尓容又往前挪了下。
「爾容,你討厭我嗎?」
顧尓容一愣,搖了下頭,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討厭我自己。」姜雁悠悠地說,「你明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卻還那麼執迷不悟。」
顧尓容很不自在,他很想讓她別再提感情的事,但又怕刺激到她,便沒說話。
「爾容。」姜雁深情地看向他,「你能再唱一遍《風繼續吹》嗎?」
「嗯?」
「我第一次在部隊見你,在一次文藝表演晚會,當時你唱的就是這首歌。」
「你可以再唱一遍嗎?」
顧尓容實在不忍拒絕,便點了點頭,低聲唱了起來:
「我勸你早點歸去
你說你不想歸去
只叫我抱著你
悠悠海風輕輕吹
冷卻了野火堆
我看見傷心的你……」
顧尓容磁性又低沉的聲音在病房中縈繞。
可能因為這首歌本來就帶著一股憂傷,姜雁再也忍不住,開始輕輕地啜泣。
顧尓容停了下來,低聲說:「對不起。」
姜雁搖了下頭,慢慢止住哭,說:「爾容,我打算離開了。」
「去哪?」
「我想回去了,我想我爸媽了。」
顧爾容點點頭,認真地說:「回去吧,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好好生活。」
姜雁心裡又一陣難過。
她以為他會挽留。
只要他挽留,她便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留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看來,她真的得走了。
她別過頭,低聲說:「你會記得我嗎?」
顧尓容心一軟,嘆了口氣,說:「姜雁,你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會和他組建家庭,生兒育女。你會幸福一輩子的。」
「我知道了。」姜雁指了指抽屜,說,「裡面有一個本子,我保留了七年多,留給你做個紀念吧。」
顧尓容拿出來一看,是一個精美的粉色軟皮日記本。
不用看,就知道裡面寫了什麼。
他把本子放回去,說:「對不起,我留這個不合適,等你好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就當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