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這一路上,兩人從未分開過,除了間或說幾句話,就是沉默,一個開車,一個假寐。
車到省城,寧剛平給魏陽兵打了電話,得知魏省長在別駕山的道觀,於是兩人直接開車去了道觀。
「寧秘書,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司機說完就要拉開車門上車離開,但是被寧剛平叫住了。
寧剛平要他和自己一起進去,不然有些話不好說,從拿到手到現在,他從未離開手,也沒打開過,所以,他必須要這個司機和自己一起進去,當面交給魏陽兵,以證清白。
雖然自己給魏陽兵當了快十年的秘書了,該參與的事他必然要參與,可是不該知道的事,還是要裝聾作啞才行,否則,領導的心裡一定會慢慢長出刺來,等到領導的心長成刺蝟的時候,他就再難靠近了。
「走吧,你這一趟也辛苦了,跟我見見省長,要不然,回頭領導怎麼給你老闆說你辦事有力,拿獎金的時候不就少一塊嘛。」寧秘書的話說的滴水不漏,給人面子,給自己里子。
「謝謝寧秘,我這,也沒見過大領導,要不……」
「走吧走吧,不用說話,讓領導見你一面知道有你這個人就行了,混個臉熟唄,我當時能給領導當上秘書,也是機緣巧合混了個臉熟才有機會的。」
看看這話說的,明明不懷好意,明明有自己的目的,但是這話說的好像是我在幫你,我在施捨給你機會,而這機會還是讓人無法拒絕的。
司機乖乖的跟著寧剛平進了道觀。
魏陽兵已經在偏殿裡等著了。
「拿到了?」
「嗯,拿到了,多虧這小兄弟開車穩,開的也快,要不,回不來這麼快。」寧剛平又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語言藝術。
一來他沒有食言,確實是在魏陽兵面前介紹了司機,不算是言而無信,魏陽兵看向司機,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司機也知趣的離開了。
二來,寧剛平說的很清楚,這傢伙開車快,我們回來的也快,沒敢做任何耽擱。
司機剛剛轉身,寧剛平立刻就把這個筆記本雙手遞了過去。
魏陽兵雖然現在就想翻翻看裡面到底記了什麼東西,可是作為領導,逼還是要裝一下的,他摸著筆記本的封皮,嘆了口氣。
寧剛平適時的開始了第三段表演。
「我們到的時候,陳勃已經去見闞雲山了,我們就在離縣政府門口不遠的地方等著,沒敢很靠近,畢竟車是省城的牌照……」
寧剛平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魏陽兵的臉色變化。
「哦,對了,我手機里有陳勃給我的一段錄音,這是從他見到闞雲山之前就開始錄製的,他自己也說了,是從上樓開始錄製的,一直到我們見面,這個時間沒有暫停,沒有刪改,是連貫的,我們可以找技術人員核實一下,他錄製這個東西,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留下備份,也沒有時間看,從他開車出了縣政府大院,一直到找到我們,時間很短……」
魏陽兵的臉色終於有了和緩的跡象,不像是剛剛那麼冷若冰霜了。
寧剛平就像是一隻春天裡的鴨子,常年在水邊試探,他知道魏陽兵什麼樣的臉色代表著什麼樣的心情,當這隻鴨子的腿伸進水裡時,他感覺到了冰面的變化,馬上就要開河了。
「這傢伙有點意思。」魏陽兵說道。
「是啊,不過我猜他是怕,闞雲山把這個筆記本給他,就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從他自己身上轉到陳勃身上,藉以打擊陳勃和陸晗煙,這是他們狗咬狗的事,不過是想借刀殺人罷了,只是沒想到陳勃這傢伙警惕性那麼高,這不,一轉身就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寧剛平實則是幫了陳勃說話的,顯然,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不到這一點。
寧剛平不想自己的把柄被陳勃利用,一旦啟用,就是自己的亡命天涯的時刻了。
寧剛平還想和陳勃共事下去,他還想為陳勃繼續提供消息,藉以換取更多的錢財,最近這一筆錢雖然晚了點,可是陳勃和陸晗煙也兌現了承諾,沒有食言。
這麼好的來錢渠道,誰不想多多益善。
「要不,現在聽聽?」寧剛平看看門外,小聲問道。
魏陽兵也很好奇陳勃和闞雲山到底談了什麼,怎麼談的,他們中間做了什麼交易?
魏陽兵點點頭,於是寧剛平打開了手機上的錄音文件。
在等待陳勃上樓和闞雲山見面的錄音時間裡,寧剛平抓住這一刻稍縱即逝的時間,向魏陽兵講述了自己和司機拿到這個筆記本到現在的經歷,雖然時間很長,但是他一句話就概括了。
「領導,我們拿到這個東西後立刻就回來了,路上也沒停,更沒有時間看……」
寧剛平這句話看似說完了,好像又沒說完。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在說一件讓領導和自己比較尷尬的事情時,點到為止即可,而且說完這事後,必須有另外的事情立刻插進來,藉以緩解這個尷尬的時刻。
寧剛平這個時機抓的很好,既向魏陽兵說明了自己的心跡,他和司機都沒看,一直趕路,沒時間看,看似合理,實則扯淡,一個開車一個看不行嗎?但是他這麼說就是一個態度而已,不能深究。
而他說完這個話,魏陽兵就應該會說:我相信你,你是我的秘書,是我的人,我還不信你嗎?
但是如果這話真說出來,又顯得很尷尬,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但是這個時候錄音開始了,闞雲山和陳勃的對話開始了,時間掐的剛剛好,寧剛平表明了自己這一路上絕對沒有翻看這個帳本里記錄了什麼,魏陽兵想要說話時,錄音里的對話就開始了,魏陽兵只是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麼尷尬的場面瞬間就轉移成了陳勃和闞雲山在錄音里的對話,倆個人都開始聚精會神的傾聽對話里講了什麼,寧剛平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錄音里講了什麼他一點都不關心,他關心的是把自己摘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