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但是這句話聽在吳泊雨的耳朵里，猶如腦子炸了一般，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心裡沒鬼，這話啥意思都沒有，就是一個領導對自己下屬的不舍，但是吳泊雨的心裡恰恰有鬼，這他媽的，啥意思？
老爺子繼續說道：「人人都有家人，都是自私的，都想著為自己的孩子後輩鋪好路，駕好車，讓他們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泊雨，你做的事情我真的可以理解，花無百日紅，這是很自然的事，不要內疚，也不要有心理負擔，人活一世，誰還不是為了那點利益嘛……」
吳泊雨聽的是肝膽俱裂，他差點就要奪路而逃了。
但是他也是做了多年領導的人了，於是，他低頭思考著退路，慢慢的，剛剛被嚇出去的魂魄都慢慢回來了。
他是做了對不起洪家的事，但是自己是站在公理和法律這一邊的，自己對得起黨對得起組織，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再說了，這個老頭子雖然是自己的領導，可是他快要死了，他還能活幾天？他還能把自己撤了不成？
不會，他沒有這個能力了，也沒有這個機會了，自己能來送他一程也是自己做到的極限了。
「這麼多年了，我們亦師亦友，你對我啟發很多，我也教了你很多東西，我們一直相處的很好，泊雨，我從沒有把你當做我洪家的家奴來看，儘管很多人這麼說你，對吧？唉，清者自清不是嗎？」
「首長，我錯了，我不該……」
吳泊雨沒說下去，當即就被老爺子給堵住了。
「沒事，都是小事，我能感覺到，我身體不行了，唉，有朝一日，你到了我這個時候，你就什麼都看開了，無所謂，我說了，人人都有不得已，我能理解。」
吳泊雨泣不成聲，但是老爺子的心情清澈而無波，他看著窗外，此時護士端來了紅糖小米粥。
吳泊雨要端過來親自餵他的時候，被老爺子拒絕了。
「你在這裡的時間不短了，去歇會，吃點東西再回來。」老爺子笑笑說道。
於是吳泊雨起身出去了，老爺子再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小護士，等到吳泊雨出去了，他讓小護士把碗放下，讓她把一個叫陳勃的人叫進來，如果他還在門外等著的話。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陳勃一直都在祈禱能逃過這一劫，待看到吳泊雨出來後沒說啥的時候，陳勃心裡剛剛放鬆下來。
此時小護士出了門疾步走過來，問道：「你們哪位是陳勃，首長要見他。」
陳勃看向吳泊雨，吳泊雨看向陳勃，衛語堂更是被驚的目瞪口呆，首長要見陳勃，為啥啊？
陳勃一臉的不解，這個不解是真誠的，吳泊雨能看的明白，但是陳勃更加不解的是吳泊雨也不解，難道這不是他下的夾子嗎？
這個見面很扯淡，扯淡到陳勃想要罵人，可是罵誰呢？
陳勃被護士帶著進了門，老爺子倚在被子上睡著了，於是陳勃就只能在這裡等著，護士本來也是想餵他吃點東西的，但是這麼看來，吃不成了。
陳勃待了沒幾分鐘時間，老爺子的女兒又回來了，一看到陳勃在這裡，護士解釋了一下，她也沒說什麼，於是護士出去後，屋裡就剩下這兩人了。
吳泊雨走了，可是衛語堂沒走，他被吳泊雨留下來等著陳勃，記錄陳勃在這個病房裡的時間，雖然不知道談了什麼，但是這件事要記錄下來。
一個小時過後，老爺子終於醒過來了，但是小米粥也涼了。
當然，老爺子也沒胃口，他看著陌生的陳勃，陳勃也看著他，兩人都沒說話，或者說是無話可說。
可不嘛，兩人又都不認識，能聊啥，第一沒有共同語言，第二他們之間差太多了，於是，在老爺子看了幾眼陳勃之後，就再沒吱聲了，但是接下來卻讓陳勃見識了什麼叫高幹病房的速度和激情。
隨著監控儀器的響起，隔壁的醫生辦公室里迅速的衝進來幾個醫生和護士，開始對老爺子進行搶救，陳勃傻傻的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他的身邊是老爺子的女兒。
但是老爺子油盡燈枯了，這樣的搶救不過是象徵性的，十分鐘後，陳勃和老爺子的女兒一起被趕出了病房，他們要進行更大規模的搶救了。
陳勃被趕出去後，就立刻走到了衛語堂的身邊。
「怎麼樣了？」衛語堂低聲問道。
陳勃搖搖頭低聲說道：「你猜的沒錯，怕是不行了，吳省長呢？」
「剛剛下去坐了一會，我看到他哭了，他的眼睛不好，每天都要滴眼藥水，今天這一次哭，怕是又要好幾天恢復過來。」衛語堂擔心的說道。
陳勃看看周圍，小聲說道：「我覺得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這個時候他不在不好……」
衛語堂想想也對，立刻給吳泊雨打了個電話，陳勃就在一旁聽著呢，電話漏音嚴重，陳勃在電話里聽到了吳泊雨的聲音，很淡漠，聽到衛語堂的匯報後，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言語。
當然，吳泊雨也沒有再來這個走廊，更不可能去見見病房裡還在搶救的洪家老爺子了。
吳泊雨不但不想來，他更想逃離這個地方，只是現在離開還有點早，要等到樓上的死訊才好離開。
衛語堂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陳勃，把他拉到了一旁，問道：「你和洪家關係很好？還是認識洪家老爺子？」
陳勃搖搖頭，說道：「什麼都不是，我和他們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剛剛進去的時候，老爺子睡著了，醒過來看了我兩眼，這就結束了，五分鐘不到就開始搶救，奶奶的，我也不知道為啥叫我進去，進去幹啥？統統不知道……」
陳勃的回答衛語堂會信嗎？
當然不會，那吳泊雨會信嗎？
衛語堂都不信，吳泊雨會信自己的鬼話？而且不要忘了，剛剛老爺子的女兒也在病房裡，而且和陳勃一起待的時間不短，她就沒有說什麼？
這誰信啊？
陳勃看著衛語堂的眼神，他的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我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