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鋮看著雲鳳鸞眼底寫滿了慎重,「七皇子如果能熬過今夜,便還如同我之前對主子說的那般。」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股極其濃郁的藥味傳了過來。
宋鋮快速地取下顧思危背後的銀針把他翻了過來。
宋瑤端著藥上前,雲鳳鸞看向宋瑤,「把藥給我,你們都退下吧。」
宋瑤有些心疼地看向雲鳳鸞,想說什麼一旁宋鋮無聲地朝她搖了搖頭。
宋瑤把藥碗放在了榻旁,便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雲鳳鸞端起藥碗,又從榻上拿起了一條乾淨的帕子。
她盛了一勺藥小心翼翼地餵到顧思危嘴裡。
剛餵進去,藥就被顧思危吐了出來。
雲鳳鸞連忙拿出帕子替他擦拭,「顧思危你喝藥好不好?」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唇上無一絲血色更不會去回應雲鳳鸞什麼。
雲鳳鸞眸色暗了暗,又嘗試餵了顧思危一口,但依舊被顧思危吐了出來。
「你怎麼這般傻?做這麼多卻什麼都不告訴我,顧思危你的情誼讓我一輩子也還不完。」
藥香味縈繞在兩人鼻息間。
雲鳳鸞看了顧思危片刻,端起藥碗喝了一口便嘴對著嘴,一點一點餵到顧思危口中。
一碗藥就這樣被雲鳳鸞耐著性子,一點一點餵到了顧思危的嘴裡。
雲鳳鸞滿嘴皆是苦澀的味道,她也沒有在意,起身去一旁擰了一個帕子。
一點一點替顧思危擦拭著臉頰。
雲鳳鸞替顧思危擦拭完臉頰,便坐在他床榻前靜靜地守著。
眼前的人從小便是金玉堆里養出的,從小得南靖第一首輔顧大人悉心教導。
雖未在皇室長大,但如今歸來,就連中國嫡出的蕭弈在他面前也失了氣度。
他長這麼大,所受的苦怕都是因自己而起。
「值得嗎?」雲鳳鸞聲音有些發澀。
顧府
顧首輔書房內,顧清寒穿著一襲單薄衣裙跪在那裡,她脊背挺得筆直,臉上全是淚水。
顧首輔坐在書案前,正抬筆寫著一個穩字。
「父親,您為何不相信我?我自小和思危一起長大斷然不會看錯,七皇子一定是思危您為何不信我?」
顧首輔寫完一個字,才把手中的筆放下。
他抬眼看向顧清寒,顧玉章乃是三朝重臣兩朝首輔,他憑藉一己之力穩住南靖局勢。
他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即便是現在顧清寒也不敢和顧首輔對視。
「跪了三日還是沒把你腦子跪清楚,是為父錯了一直忙於朝事疏忽了對你的管教。」
顧清寒想開口辯解,卻被顧首輔抬手止住了。
「是為父不該讓你陪著思危長大,從而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如今他死了你也瘋魔了。」
顧首輔語氣溫和,就像是一個慈父在教導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顧清寒卻突然打了個哆嗦,她跪在地上頭重重地叩了一下又一下。
額前被她叩出了血痕,她依舊沒有停下,「父親,清寒絕對沒有別的心思,大護國寺傳得沸沸揚揚,七皇子被歹人所傷命在旦夕,父親,您就一點不擔心嗎?」
「清寒你人在顧府思過卻對外面的消息了如指掌,你當真令為父刮目相看。」
顧首輔說完這句話,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名家丁押著一名丫鬟走了進來。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首輔大人饒命!」
「帶下去把這心術不正的奴才,當著小姐的麵杖斃。」
「父親!」顧清寒跌坐在地。
顧府管家上前對著顧清寒恭敬道,「小姐請。」
顧管家效率極高,片刻後院外便傳來了丫鬟的慘叫和顧清寒的哭泣聲。
丫鬟被杖斃後,顧清寒又被架了回來。
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向顧首輔。
「魔鬼,你們都是魔鬼,父親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何這樣對我?」
「清寒為父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來人小姐病了送小姐去莊子將養,派幾個人看著沒我允許,不准她擅自離開莊子半步。」
顧首輔聲音平和。
顧清寒卻突然尖叫出聲,「我不要去莊子,我再也不要去莊子!父親您這是要清寒的命!您難道不知清寒那幾年是怎麼過的嗎?」
「帶出去!」
顧府管家立刻拖著顧清寒向外走去。
「父親!您明知道七皇子就是思危,您明知道的!
我為什麼不能和思危在一起?明明我們小時候是那麼要好,父親為什麼?」
顧清寒悽厲的聲音劃破顧府的上空。
下一刻她的嘴就被顧府管家堵了起來。
顧首輔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他明明記得顧清寒小時間乖巧又聰慧,如今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子不教父之過,是他錯了。
至於顧思危,那是七皇子更是她的孩子。
他自己一生從未娶妻,得那孩子叫了十幾年父親,也該知足了。
他歲數大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護他走上那位置,此生就再也了無遺憾。
天亮,顧思危依舊沒有要甦醒的跡象。
宋鋮一早進來給顧思危把脈,之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掀開顧思危的衣衫,查看了那處刀傷。
「傷口怎麼樣?」雲鳳鸞一夜未睡,此刻嗓子便有些啞。
「回主子,傷口無礙。」宋鋮一面說一面替顧思危換藥。
換完藥後,宋瑤又端來了一碗湯藥,這湯藥的味道要比昨晚濃郁許多。
宋鋮面色鄭重,「主子,今日晨起我改了藥方這藥比之之前要兇險許多,敢問主子這藥是用還是不用?」
雲鳳鸞看著那碗漆黑的藥湯,瞳孔縮了縮。
「血菩提呢?那不是能壓製藥性?」
「主子血菩提雖然能壓製藥性,但不能連著用,七皇子昨日剛服過那今日便不能再用。」
雲鳳鸞眼底閃過一絲猶豫,沒人看到她手在袖中緊緊攥在了一起,「那便用。」
宋鋮端著湯藥上前。
與昨日一樣,餵一口吐一口。
雲鳳鸞看向顧思危,從宋鋮手裡拿過藥碗,「你們先退下。」
屋內雲鳳鸞嘆了一口氣,她把床幔放了下來。
接著端起藥碗喝了一口,緩緩渡進顧思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