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用六小姐的血,方能卜算出大皇子具體情況。」偃喬皺眉。
如果只需一兩滴血,偃喬大可以直說。
雲鳳鸞卻絲毫沒有猶豫,「你只管準備,無需顧及。」
偃喬點了點頭,她拿出一個四方小銅鼎放在桌子上,上面刻著饕餮紋張牙舞爪的,看起來有些兇惡。
四方銅鼎內躺著三枚銅錢。
「六小姐,現在需要用您的血滴在銅錢之上。」偃喬在屋裡擺陣法。
除了她和雲鳳鸞,其餘人均被隔絕在外。
雲鳳鸞沒有猶豫,當即用匕首劃破手指。
血一滴滴,滴在了銅鼎之內。
偃喬沒有說停,雲鳳鸞直接用匕首在小臂上劃了一刀。
血瞬間把三枚銅錢包裹在內。
「六小姐夠了。」偃喬拿出了一條帕子遞給雲鳳鸞。
雲鳳鸞也不在意說,隨意用帕子摁在了手臂上。
她看不懂偃喬那些繁複的手勢,只能耐心地等著。
偃喬顯然也是廢了力氣的,只片刻功夫,便看到她額頭上滴落的汗珠。
雲鳳鸞的心緊緊揪了起來。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時間,三枚銅錢突然動了。
偃喬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臉色不太好看,雲鳳鸞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手心。
她看向偃喬,「你卜算到什麼了?只要說我便可以全部接受。」
她目光堅毅,似乎再大的事,也壓不垮她挺立著的脊背。
「我,我卜算不到,大殿下周身真龍之氣太盛,您天生鳳命,兩道氣息交融,六小姐這是命。」
偃喬神色顯然不太好看,雲鳳鸞一時間面色變得蒼白無比。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道,語氣中含著一絲灰敗之氣。
「最起碼大皇子現在安然無恙,六小姐至於命數這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您這般尊貴命格,逆天改命必遭反噬,禍及家人。」
最後四個字狠狠砸在了雲鳳鸞的心頭。
她不怕遭到懲罰,也不怕前路荊棘,但她怕禍及家人。
偃喬徹了陣法,執書和宋瑤第一時間站到了雲鳳鸞身邊。
雲鳳鸞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她半邊衣袖都被血浸透了,此刻也毫無察覺。
宋瑤連忙拿起藥箱替雲鳳鸞包紮。
她這樣子太不尋常,宋瑤是個憋不住事的,她看向偃喬問道,「大皇子是不是出事了?」
偃喬搖了搖頭,看雲鳳鸞的神色,是不打算多言的。
宋瑤只能把滿肚子疑惑壓回肚子裡。
「我無事,執書傳我令,讓我們的人準備好,明日一早出發寧陵。」
執書擔憂地看著雲鳳鸞,「主子,我們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衫,您休息會,不然被顧大人看到您這樣子,肯定會擔心。」
執書在雲鳳鸞耳邊低聲道,提到顧思危,她明顯感覺到了雲鳳鸞臉色又白了幾分。
「先回去吧。」雲鳳鸞淡聲道,今日之事瞞不過顧思危,那人這般聰明,窺一角而知全局。
況且自己也沒打算瞞他,雲鳳鸞喉間浮上了一股苦澀,整個人都在發顫,仿佛被人拉入了水裡,不斷下沉墜落。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對顧思危,一路上,雲鳳鸞腦子裡就十分煩亂。
「奴婢去讓廚房給主子熬碗湯。」
執書把雲鳳鸞送回房間,徑直朝小廚房走去。
顧思危沒開窗,屋內有些暗,雲鳳鸞一進去便看到了,那隱匿在光影之中的人。
許是剛沐浴完,他只穿著鬆軟的中衣,懶散地倚靠在軟塌上,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矜貴之之氣。
雲鳳鸞跨了進去,但站在那裡,腳下卻如同被黏住了一般,再不能會向前一步。
顧思危卻猛地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走向雲鳳鸞。
每一步都仿佛夾雜著滔天的怒氣。
但走到雲鳳鸞面前,卻又奇異地平靜下來。
「怎麼受傷了?」顧思危看著雲鳳鸞的眼睛。
這是在衙門內,她身邊又有執書跟著,不可能被外人傷了。
那就只能是她自己傷了自己。
顧思危向她傷口處看去,傷口已經被宋瑤包紮過了,但那衣袖上的血跡看起來格外刺眼。
顧思危心裡怒氣險些要壓不住,當他看到雲鳳鸞手腕上的攥痕時。
眼底徹底黑了下來。
他抓起雲鳳鸞的手臂,逼迫至雲鳳鸞眼前,「這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也是自己傷的。」
他一字一句地問道,每一個字都如同淬了冰般。
雲鳳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並不是她心虛,而是不知道怎麼解釋。
見雲鳳鸞垂眸不答,顧思危突然冷笑了一聲。
「什麼時候,我連你受傷也沒資格知道了?」
說話,我鬆開雲鳳鸞的手,連外袍都未來得及批披,便疾步朝外走去。
雲鳳鸞有些心累,她招手換來暗衛,把顧思危落下的沉香錦袍遞到暗衛手上。
「給你家主子送去,他出門急,當心受寒。」
雲鳳鸞說完就倚靠在,顧思危剛剛倚靠著的軟塌上。
上面還殘留著顧思危的體溫,溫溫熱熱的,和他剛才的態度截然相反。
雲鳳鸞側身,把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
半晌後,她把整張臉埋入了軟塌內,肩膀無聲地抖動了起來。
顧思危出去後,直接去了小廚房。
執書正在盯著廚娘熬湯,看見顧思危上前一步,冷冰冰地行了一禮。
「顧大人。」
顧思危看向執書,「剛才你家主子發生了何事?」
他語氣溫涼,周身無形的氣場壓了下來,廚廚房內,無一人敢抬頭。
執書第一次見帶著滔天怒氣的顧思危,他抬起頭,強迫自己對上顧思危的視線。
手中劍鞘被她緊緊攥住,她頂著巨大的壓力開口道:「主子未曾告訴您,恕執書也不能說。」
顧思危目光冷冷地看了她片刻,「剛才你家主子是去找偃喬了?」
他這話雖然是疑問,但意思卻是肯定。
「本官看你是鸞兒的人,才再一再二對你縱容,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執書後背上浮了一層冷汗。
片刻後她點了點頭。
「好好照顧你主子。」顧思危丟下這句話,大步朝偃喬所住的方向走去。
等顧思危離開後,那股籠罩在小廚房的壓迫之感瞬間消失不見。
執書單手撐著劍鞘,差點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