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旃林提說完,不待劉寄北爭辯,已是來到了角落裡的木梯前面,抱著那些被褥便向上登去,看其熟練的模樣,倒還真像曾經上去過。
劉寄北朝著春巴菍撇了撇嘴兒,笑道:「大哥就這樣兒,刀子嘴豆腐心,你這一來看把他給忙活的!」
春巴菍看到迦旃林提轉進了閣樓,心中閃過一絲溫暖,暗道:看來他這個人著實不錯,當初在白虎堂,他雖然傷了嗲嗲,可在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和我夫君結為兄弟,所以,站在對立的場面上,他那樣做也不算過錯,唉,嗲嗲,不,那人都已經死了,還計較那些事情做什麼啊!
由於,迦旃林提不讓劉寄北參和,所以,劉寄北只好和春巴菍坐在床榻上,一邊看著他忙裡忙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不過,由於有迦旃林提時不時的在旁邊,倆人說的都是沒甚重要的話,儘管劉寄北對剛才春巴菍欲言又止的話很感興趣,然而,在這個時候,劉寄北看得出來,春巴菍是一點都沒有再想提起那話茬的意思。
沒過多久,迦旃林提又一次從閣樓上下了來,弄得滿臉的灰土,他走到外面,先是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接著來到院子裡的水井旁邊,又洗了一把臉,這才重新回到屋內,對著劉寄北說道:「閣樓上沒有床榻,不過卻有幾張木板,我將它們弄乾淨了,鋪上了床褥,雖然顯得簡陋,但是已經可以住人了。」
劉寄北感激的說道:「其實,這些事由我和她來做便可,如今倒是讓哥哥受累了,當兄弟的很是感激。」
迦旃林提似乎沒聽進去,顧左右而言他般的說道:「我見你領了她回來,便知道你不肯在楊府歇息,所以才去了一趟市坊,購得了這些被褥。」隨後,又嘆道:「這裡非常簡陋,若只你和我,倒也無所謂,如今卻是多出了她,怎也該像點樣子。」
他說到這裡,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對劉寄北說道:「此時已近晌午,你倆也許肚子餓了,我去去就回,你先陪著她說話。」
說完之後,不理劉寄北是否答應,一個人已是走出了屋子,揚長而去。
春巴菍透過窗子,目送著迦旃林提矮小的身影,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熱心,簡直和剛認識的時候判若兩人,這人哪真是不好估量。」
劉寄北嘆道:「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這亂世之中,多的是一些狼子野心之人,而我卻能夠遇到這樣一位知己大哥,也算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福氣。」
春巴菍笑道:「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福氣?」
劉寄北佯裝搖了搖頭,隨後看到春巴菍臉上升起了薄怒,便忍不住連連點頭,笑著說道:「當然,你是我劉寄北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春巴菍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接著,也不只有想起了什麼,竟是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恐怕大哥所謂的福氣不止我一個人啊!」
劉寄北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身在嵩山的妻兒,以及生死不明的劉嵩,禁不住心生悔疚,暗道:我怎會這般口無遮攔?
春巴菍沒有去看劉寄北的臉色,她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正待說話,忽聽屋子外面傳過來一陣犬吠,接著是幾聲鳥的哀鳴。
劉寄北和她都是一驚,前者連忙從床榻邊站起身來,豎起耳朵,對著春巴菍問道:「剛才你聽到什麼動靜沒有?」
春巴菍點了點頭,說道:「似乎是幾聲鳥叫,只不過那聲音有些嘶啞,我有點不確定。」
說話間,在「黑風」的叫聲中又有幾聲鳥叫傳了過來,這一回倆人都聽得真切,於是,倆人順著聲音尋去,結果在另一間屋子外面的柴棚里發現了一隻鳥。
此時,「黑風」正匍匐在地上,盯著柴棚「嗚嗚」直叫,而柴棚里的那隻鳥卻是頸部的羽毛直立,兩隻翅膀半張,鐵鉤般的喙不停的伸縮,一雙深邃的鳥眼也緊緊地盯著「黑風」。
春巴菍趕走了「黑風」之後,不無心疼的說道:「這一隻金雕,原來是翅膀受傷了,怪不得如此痛苦的叫著。」
劉寄北心中一動,他知道迦旃林提曾馴服過兩隻金雕,並且讓它倆一直跟著冷龍上人,如今看到面前這隻受了傷的金雕,心道:早晨的時候,我尚是沒有看到它,莫不是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迦旃林提才把它帶回來的?
看到了金雕翅膀上綁著的麻布,已是浸滿了血漬,劉寄北禁不住很憐惜,於是,他蹲下身子,打算去摸一摸它,孰料那隻金雕竟然一伸頭兒,銳利的喙閃電般啄向他的手背,嚇得他趕緊一縮手,而就在這時,春巴菍忽然嘆道:「金雕性情剛烈,大哥莫要輕舉妄動,否則,稍有不慎便會被它啄傷。」
劉寄北站起身來,嘆道:「也不知是誰傷了它,妹子你看,也許它曾經威猛異常,可是現在卻是神態萎靡,我想它活不了多久。」
春巴菍眨也不眨的看著金雕,哀婉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還有一隻金雕,現在的這一隻之所以哀鳴,並不是它自己的傷勢所致,很有可能是由於另一隻金雕已死,它想念那隻金雕,故而發出了召喚之聲。」
劉寄北嘆道:「沒想到妹子你竟然如此了解金雕,這一點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春巴菍也嘆道:「其實,在我們的寨子裡,很多人養了金雕,我看得多了,也就多知道了一些它們的習性。」
劉寄北恍然道:「這我倒忘了,你們寨子裡的人也都大多是以打獵為生,養金雕幫忙,本就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倆人正說話間,忽聽腳步聲傳過來,劉寄北知道是迦旃鄰提,於是頭也不回地問道:「這隻金雕為何受了傷?那隻金雕呢,難道是死了嗎?」
迦旃林提提著東西,走到近前,看著金雕嘆道:「這事等一下再說,咱們先回屋裡,你看我手上的這些東西,該足夠咱們吃得了!」
春巴菍看了看迦旃林提,問道:「你買了肉沒有?」
迦旃林提一愣,隨後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是你和我兄弟團圓的日子,怎可沒肉?」
春巴菍聽到「團圓」這個詞兒的時候,心中一甜,暗道:這個迦旃林提越看越順眼,難怪他能夠成為我夫君的結拜兄弟。
想到了這裡,不自覺的笑了一下,說道:「既然大哥買了肉,可否拿點餵一餵這隻金雕?」
迦旃林提嘆道:「你餵了它,它也不會吃的,唉!」話雖如此,可他還是朝著劉寄北使了個眼色,然後望了望一隻手上提著的野雞。
劉寄北見那野雞還是活的,便笑道:「人家說殺雞焉用牛刀,我這可倒好,用的刀要比牛刀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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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只見他一探臂膀,隨後便是刀光一閃,背後的王霸寶刀一下子便斬斷了野雞的脖子。
迦旃林提怕那沒頭的野雞濺了自己一身的血,於是趕緊一鬆手,這下倒好,那隻沒頭的野雞連躥帶蹦,竟然一下子進了柴鵬。
可是那隻金雕卻是恍如沒見,任憑著野雞在自己面前撲棱這翅膀,蹬著腿兒。
倒是一直規規矩矩趴在旁邊的「黑風」,此刻卻是來了精神,竄起來,一個勁兒的想往柴棚里闖。
春巴菍連忙喝止住「黑風」,並且把它趕得遠遠地,這才使場面得到了控制。
不一會兒,野雞便是沒了動靜,那隻金雕依然不理不睬,間或的抬頭望著天空,發出一兩聲哀鳴。
迦旃林提一嘆,說道:「它既然不吃,那還是咱們吃,兄弟你把那隻野雞拿過來,咱們進屋。」
劉寄北看了一眼春巴菍,見她也是一臉的無奈,於是勉強笑了笑,一邊從柴棚中拿起那隻野雞,一邊說道:「這麼好的東西,可別浪費了,等一會兒,我把雞做了,讓你倆見識見識,什麼是天下間的美味。」
春巴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開心,於是也笑著附和道:「大哥要做便由大哥做,誰讓我遠來是客呢?是不是啊,大大哥?」後一句話卻是朝迦旃鄰提說的。
迦旃林提冷不丁的一聽,頓時一愣,對著春巴菍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春巴菍做了個鬼臉,笑道:「沒聽到便沒聽到!我可不能再說了。」
劉寄北卻朝著迦旃林提道:「我妹子管你叫大大哥。」
迦旃林提不明白,疑惑的問道:「什麼叫做大大哥?哪裡有這般稱呼的?」
劉寄北邊走邊說道:「你是我的大哥,我又是她的大哥,論起來你不是她的大大哥,又是什麼?」
那倆人聽他這麼一解釋,也都笑了,就在這一瞬間,原本凝聚在迦旃林提和春巴菍心目中的些許隔閡,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卻是暖暖的情誼。
迦旃林提這一次倒是很花血本,不但買了不少的菜蔬魚肉,而且還弄了不少炊具,這下倒是樂壞了劉寄北,他果然沒有食言,完全不讓迦旃林提和春巴菍上手,只他一個人劈柴燒火,剁肉洗菜,不消多時,便弄了幾樣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