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魁(1)

  由於這些絕世高手的到來,原本平靜的長安城,隱約間竟是大有「風雨未來風滿樓」的味道,著實讓迦旃林提感到幾分困惑。

  等到「昭武神兵」相繼離開,迦旃林提才小心翼翼從暗影中閃現了出來,輕飄飄的來到了墳墓前面,本打算下去探查一番,誰料臨近一看,墳墓中竟然滿是清水,愣了一下之後,這才恍然所謂墳墓原來是由一座水井改制而成。

  「昭武神兵」也許是為了防止在其走了之後,會有人看到墳墓中的布置,這才又將井水引了出來,灌滿了墳墓,起到了銷毀痕跡的作用。

  迦旃林提暗自感嘆「昭武神兵」做事的謹慎,心想:他們難怪能縱橫關隴與西域之間,多年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從沒聽說在什麼人手中吃過苦頭,原來這裡面是有著其本身的必然性的。

  在冷龍上人和「昭武神兵』一開始的談話中,迦旃林提已然知道,「昭武神兵」的老大今夜不在,也正因如此,他很想知道那位老大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能夠領導這樣一支武功高強且又做事謹慎的奇兵,既算是憑空想像,也不難推論出,那位大哥該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迦旃林提見到無法看到墳墓深處的布置,便出了院子,沿著巷子邊的暗影,向著巷口走去,根據他的猜測,昭武神兵絕不會走了很遠,憑著他的追攝之術,一定能夠趕得上。

  果不其然,出了這個巷口沒多久,眼看就要到了扶風府時候,在朝著長秋宮的方向,他看到一個較為寬敞的巷子裡中穿梭著一行人。

  儘管周圍的雜人很多,但是那些人行動極有規矩,不急不緩,始終保持著一條龍的隊形,憑著他們身上的白色長袍,迦旃林提一眼便知道,自己已然追上了「昭武神兵」。

  迦旃林提並沒有急匆匆的趕上去,而是呆在原地四下里看了一看,只覺得來的這個地方非常熱鬧。

  這個巷子很寬,也很深。

  巷子兩邊紅燈高掛,一塊塊醒目的牌匾在燈火的映照下,字跡清晰可見。

  巷子裡小商小販絡繹不絕,叫買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透著十足的熱鬧。

  來來回回走著的人,不但穿著打扮不大一樣,就是皮膚顏色以及面相也是時有不同。

  不時的還有些衣著鮮亮的人,駕著車馬,來回於巷子之中,乍看之下,就知道那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看到了這些,迦旃林提禁不住覺得這裡有點眼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豁然記起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長安城本就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南來北往的各色人等,好壞良莠,參差不齊,其中不乏一些喜歡男女媾和的人物,於是,有些腦筋快的商賈借著蓄養家妓的名頭,便在城北設置了一些樂坊。

  迦旃林提記得多年以前,自己跟著郁久閭庵羅辰和一些柔然人來到長安的時候,一開始便住在了蠻夷邸,由於就在城北較近,那時就有不少的柔然人常往樂坊里跑,去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裡面快活一番。

  雖然事情過了很多年,但是迦旃鄰提依然記得,城北中最為繁華的煙花之地,便是眼前的這個名叫北里的地方。

  迦旃林提眼睛盯住「昭武神兵」,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會來到這裡,本來,若是按著常情,他們隱藏在原先那處鬼地方,目的便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可是如今卻大搖大擺走在行人如過江之鯽的北里煙花巷,確實是有點蹊蹺。

  「昭武神兵」似乎一點都不知道他們身後還跟著人,一行八人順著巷子很快的來到了一座十分别致的精舍前,姓安的那個白衣人抬頭望了望上面掛著的匾額,見上面寫著「鳳儀樂坊」,便回頭對著其他人說道:「就是這裡了。」

  八個人進到了樂坊裡面,耳朵里聽到的儘是靡靡絲竹聲,以及或婉轉或低吟的頌唱之音,還有間或夾雜著飲酒作樂的動靜,人尚未入室,那種紙醉金迷的感覺已是撲面而來。

  見到來了客人,早有鴇兒迎了上來,還沒等她說話,姓安的白衣人便問道:「我們是玲瓏姑娘的朋友,你到裡邊通稟一聲,就說是祁連山的朋友來了。」

  身材有些發福的鴇兒輕搖著羽扇,捉定眼神仔細的瞧了瞧面前的八個人,淺笑道:「到我們這來的客人,每一個都說是姑娘的朋友」

  她的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個白衣人已是趕了上去,怒道:「哪那麼多廢話!」

  跟著他揮手便是一巴掌,只聽「啪」的一聲,打得鴇兒如同陀螺,隨著她的一聲慘呼,頓時惹得周圍不少人看了過來。

  出手的白衣人有點錯愕,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裡一陣狐疑,不明白鴇兒為何如此不禁打。

  這時,姓安的白衣人也覺得自己這邊的人太過於魯莽,連忙抱拳朝著四周說道:「不好意思,打攪了各位,我們只是不滿鴇兒為難,故而打了她,請大家趕緊忙著自己的事,莫要再看了。」

  鴇兒無端被打,心中自是委屈萬分,剛想叫過自己的人幫忙,卻聽有人傳來話,說道:「月娘,還愣著幹什麼?人家不是說過想見我嗎,你趕緊把人帶進來啊!」

  聲音嬌媚無儔,聽在人耳朵了,直可膩到骨髓中,連同昭武神兵在內的所有客人,一起順著聲音望去。

  只見院子中旁邊一間精舍的窗子半開,裡面的燭火忽明忽暗,將一個女子的身影極為巧妙的映射在窗紙之上,體態曼妙無窮,虛虛掩掩,有著十足的誘惑和神秘。

  由於看不到此女的面孔,大家心照不宣的暗喊可惜。

  叫做月娘的鴇兒手捂著被打的半邊臉,瞄了一眼那間精舍,雖是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說道:「是的,姑娘!奴家這就將客人們帶過去。」

  院子中來往的其他的客人呆愣愣的看著「昭武神兵」,俱都是滿臉的疑惑,大家抱著同樣的心思:這八個白衣人是何方神聖,不僅打了平日裡勢利萬分的月娘,使得她一點不敢發作,更是得到了北里第一歌妓董玲瓏的垂青,肯把他們讓進閨房,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看來八個人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姓安的白衣人見到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目,連忙對著另外七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七人俱都會意,跟在鴇兒後面,低垂著腦袋魚貫向著那間精舍走去。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迦旃林提跟蹤「昭武神兵」來到了鳳儀樂坊,趁著別人沒注意的當口,悄悄地潛伏在董玲瓏所呆著的精舍上面,將耳朵緊緊地貼著瓦面,一邊注意著精舍裡面的動靜,一邊想道:怪不得「昭武神兵」來到這裡,看來他們和樂坊的主人關係很不簡單。

  他想到這裡,回憶起剛才院子中發生的事情,禁不住忖道:不知這位董玲瓏是個什麼來頭?既然能和「昭武神兵」這些人混到一處,該不是個簡單人物。

  她不會便是「昭武神兵」的老大?可是她並不姓康啊,據說昭武神兵的帶頭大哥乃是康姓,若以此看來,帶頭大哥該不是她,那麼她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聽下面有人說道:「我那八個兄弟忽然造訪,一定是藏身的地方出了麻煩,否則依著他們的性情,絕不會半夜三個的來到了這裡。」

  迦旃林提靈機一動,暗道:原來下面除了那位董玲瓏之外,還有別的人,聽此人話中意思,他倒像是「昭武神兵」的老大。

  既然猜測到「昭武神兵」的當家人在下面,迦旃林提變得更加小心,一動不動地關注著下面精舍中的變化。

  迦旃林提聽到門一響,知道姓安的白衣人帶著其他的昭武神兵進到了精舍裡面。

  正如迦旃林提猜測的一樣,先前呆在精舍里的男人果真是「昭武神兵」的老大,那個姓安的白衣人在鴇兒離開之後,便朝著那男人說道:「原來大哥也在這裡,我們兄弟還以為暫時見不到你呢?」

  那位大哥不答反問道:「那地方是不是出了事?」

  姓安的白衣人答道:「本來,我們在大哥安置的地方呆得好好的,誰知冷龍上人帶著黑魃也鬼使神差的到那裡落腳,結果將他們攆走之後,我們覺得再在那裡呆下去,頗為不安全,於是便到這裡安身,結果正遇到了大哥。」

  那位大哥奇道:「冷龍上人一向呆在祁連山,很少離開,他怎會無緣無故地跑到了長安?」

  姓安的白衣人嘆道:「不只是他,就連失蹤多年的柔然國師迦旃林提也一併出現了。」

  他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苦笑道:「說起來真是滑稽,如果沒有迦旃林提及時出現,只怕我們兄弟不會如此容易的和大哥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