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郊區,一片蔥鬱之中。
這是個巨大的暖棚,裡面花草繁茂,蜜蜂嗡嗡的亂飛,在花朵間忙碌著,工作著,就像城市裡忙碌的人們,為了生存,固定了自己的軌跡,只知道收穫花蕊之中的食物,卻渾然未覺花朵的美麗。
兼愛非攻的字畫之前,一個老農模樣的人坐在那裡,盯著牆角的陰影處。
那裡坐著一個人,帶著口罩和墨鏡,但依舊把自己的身影躲在沒有陽光的地方。
似乎,他害怕光明。
這老農模樣的人,是凌冬至口中的老師。
「這麼冷的天,不曬曬太陽嗎?」
牆角的陰影處傳來嘶啞低沉的聲音,比冬天的風還要寒冷。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而我不在日光之下。」
凌冬至的老師沉吟片刻,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因為對面的黑暗之中,的確打破了神的旨意,打破了規則。
「什麼時候兌現你的諾言!我時間不多了。」
凌冬至的老師指著桌子上的一張畫滿對號的名單問道。
暗影處那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淡淡道:
「隨時可以,你的選擇是誰?」
凌冬至的老師沒有遲疑,嘴角帶著得意的笑,道:
「凌冬至。」
他這兩年如此費心的培養凌冬至,為的就是這一天。
暗影處傳來一陣笑聲,道:
「凌冬至可能不行了,他去了地球之耳,不是看到的那隻,而是看不到的另一隻,而沒人能在那裡走出來,你換個選擇吧!」
凌冬至的老師一驚,但是似乎又有些不甘心,說道:
「費仁美不是走出來了嗎?凌冬至會比他差?我相信他走的回來。」
暗影處的人搖了搖頭,低聲道:
「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像費仁美那樣對自己如此狠毒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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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路虎車停在一片突兀佇立的木棍之前。
這些橫倒豎臥的胡楊木有老大一片,很顯然是加工過的。
若是仔細看會發現,這些豎起來的木棍都是坐在一個小船形狀的胡楊木頭之上,有的是單根胡楊木,長度三五米之間,有的是扇形立米,矮一些。
老塔來過這地方,這時候兼職導遊,誰讓自己是賺錢的呢。
「這是一個沙漠墓葬群,看這小船形的木棺材,應該是幾千年前吐火羅人的墓葬群。看到那些立柱的棺材沒?那是女人的墓穴。那些扇形立木的,是男人的墓穴。」
大川不懂這些,好奇問道:
「不對啊,立柱不應該是男人的嗎?」
老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
「你是不是傻?你是願意和帶棍的睡還是帶洞的?」
大川瞬間明了,道:
「那,還是帶洞的。」
這一片墓葬群不下數百,在這夕陽下,暮色黃昏之中,看著一片裝填著屍骨的千年墓穴,總讓人有些蒼涼,不由自主的感慨生死。
大川看著這一片墓穴,沒了開玩笑的心情,道:
「一想到自己早晚也是一杯黃土,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你說說,這世間要是沒有死亡該有多好?長生不死多好?為什麼這宇宙就不能讓生命完美一點?」
凌冬至看著墓群,聽到大川的感慨,若有所思道:
「死亡和苦難,是生命延續的前提。」
大川和老塔不解,齊聲道:
「為什麼?」
凌冬至看著落幕的夕陽,淡淡道:
「看看二十五號宇宙的實驗就懂了,人類之所以能夠屹立萬物之靈,就是因為人類在不斷的破壞大自然,讓世界變得更加無序,是人類對宇宙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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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暮色之前,穀雨來到了峽谷的盡頭。
在這裡,他看到了一堆屍骨,看骨頭的殘破程度,應該是有人把這些骨頭特意斂成一堆。
在屍骨的頂端,放著一塊戶外運動手錶。
看到那塊手錶,穀雨登時一愣,眼中帶著無盡的疑惑和驚慌。
他的手有些顫抖,拿起那塊手錶,撫摸著表蒙上的裂痕。
如果沒記錯,這樣的裂痕他見過一次。
前幾天沙暴之時,躲在夯土古城牆內,他見到的那具屍體,帶著與這一樣牌子的戶外手錶,似乎也有這樣的裂痕,但是穀雨不記得,這兩處裂痕是否完全一樣,但總覺得極為相近。
這可能是巧合,但卻讓穀雨心中隱隱感覺到了危險。
然後,他在屍骨堆旁邊的石頭上看到了匕首的刻字。
「我看不懂這一切,但我感到了危險,我有些怕了!」
穀雨腦海之中閃過那力大無窮,但是健美異常的女人。
他記得,在游弋島上,他們不得不準備通過天蛾人的洞穴時,腿姐的表現。
那幾乎是必死的結局,但腿姐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去闖。
那是個勇敢的,強大的,不怕死的女人。
但,現在這個女人怕了。
她怕的是什麼?穀雨不知道,就如同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恐懼什麼一樣。
但這種危險的感覺卻充滿了自己的每個毛孔。
不過他不能停下腳步。
他知道,這些留言都是留給自己的,因為腿姐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留言。
雖然她以為自己不會來,但是穀雨知道,她是如此的期盼自己會來。
於是,他來了。
撫摸著那些刻字,穀雨臉上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情愫,有糾結有彷徨。
但若木的表現確很奇怪。
它看到這些刻字,很明顯的眼睛一亮,那是說不出的興奮,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之光。
這樣反常的情緒立刻被穀雨的耳朵捕捉到,他轉頭看向若木時,正好看到若木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自己腰間。
在那裡,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此時此刻,拿匕首的手柄已經握在了若木的手上,拔出了一半。
穀雨沒有絲毫猶豫,一手快速的抓住若木搶奪匕首的手,另一隻手成拳,橫著一個平勾拳打在了若木的下巴上,直接把這個一米五的小傢伙打的橫飛出去,躺在地上。
然後,若木哭了。
它一邊哭,一邊激動的爬起來,用手指著那刻著字跡的石頭大呼小叫。
穀雨完全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但卻漸漸明白了它的意思。
於是,他看著若木,猜測道:
「你要刻字給我看?」
若木的腦袋使勁的點動著,快的好像小雞吃米。
穀雨猶豫了一下,想到在這黃沙之中,若木起不了風浪,這才把匕首遞過去。
若木接過匕首,著急忙慌的蹲下去,屁股露出來一半也混不在意,當真不在意,反正早被看光的玩意兒。
隨著「咔咔咔」的響聲,若木很快在石頭上刻畫出來淡淡的字痕。
它的力氣沒有腿姐大,劃出來的字痕非常淺,但是上面的內容卻叫穀雨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