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地,錘子絕對是一個萬能的詞,配合不同的語氣和表情,可以表達各種。
比如現在,穀雨一看查楠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極為棘手。
「那個塔總,這個事怎麼個錘子法?」
老塔搖了搖頭,道:
「就是很錘子!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老頭兒是幾個月以前來的這裡,春夏交前後吧,他出十萬請我帶路,要去那地方,當初只有我家老漢兒去過知道路,如今老漢兒退休了,現在這圈裡做嚮導的,也就我知道那條路的大概。
但當時我剛好摔了腿,當然了,就是我沒摔腿我也不能去,他要去哪地方太弔詭,所以就沒答應。但當時我一光屁股的髮小在我這照顧我,他也是當嚮導的,聽到老頭兒給的價格,登時就起了心思。
我是真心不想讓他去,那哥們而就是個叨木官子卡前失,能說不能幹,全靠嘴支著的玩意兒,我真怕他去了出事。
但那貨前後墨跡我倆來小時,一副我敝帚自珍,耽誤他發財的勁,我抵不過,就告訴他該如何往老頭要去的地方走,真心話,那條道我就走過一半,後面的路我也只是聽我家老漢兒說過。
然後結果就是,我那哥們兒現在還失蹤個錘子呢,派出所都立案個錘子了,我估摸著人是沒個錘子了。」
穀雨聽明白了,傑克盛教授要去的地方一定極為兇險,否則這肥宅老塔也不至於給大價錢都不去。
「塔總,這照片上老頭要去的是什麼地方?怎麼弔詭法?」
老塔吭哧一聲在沙發上站起來,來到牆邊上,這裡貼滿了山脈圖,幾乎包含了全世界比較出名的探險聖地。
「喏,這是眉山山脈圖,所謂眉山,其形如女子峨眉,眉者成雙,這個就需要你自己腦補聯想拉個是雙眉咯。
這老頭兒要去的地方,就是這眉間一點之處,所謂眉心。此處溝壑縱橫,高低起伏驟升驟降無常,有樹之地飛鳥難鑽,無樹之地草如流沙,困人滴很。
外加地勢極低,四面峰巒之內若有暴雨天氣,則那裡必定暴起山洪,就蜀地這天氣,那地方除了冬天那一陣,幾乎時時刻刻都可能爆發山洪。
山間霧氣常年不斷,磁場異常,無論是科技手段還是古老的觀星法,都沒辦法保證行進方向的正確性,極容易困死其中。
那些年江口鎮的張獻忠沉銀還未發現,我父親因為工作原因,經常研究山勢,結果發現眉山山脈,兩眉相對之山峰,一個形如虎,一個形如龍,正應了張獻忠寶藏尋龍訣的「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於是就動了財心,想去尋寶,所以才去過那裡一次。」
小嫚兒和聽故事似的,一臉好奇的急問道:
「那寶藏找到了麼?」
塔總一撇嘴,道:
「找到個錘子哦,老漢兒剛進了谷口沒多遠,發現那裡的泥土殷紅如血,便起了怯意,隨後那裡平地起白霧,粘稠如濃煙,霧中似有人影攢動,無風卻有呼嘯之音,宛如陰司,把我家老漢兒直接嚇跑個錘子咯。」
穀雨的第一直覺就是,那眉間一點,很可能是藏著一個陰墟。
於是忙問道:
「塔總能不能幫幫忙,想辦法找個識路的把我和小嫚兒送到哪?」
老塔一拍大腿,又沒拍到,急切切道:
「唉喲,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們倆還準備去吶?不要命啦!和你們說哈,我這個人是很有原則滴,我發小沒回來,就證明那裡確實兇險,我的原則叫我絕不能去,更不能叫別人去,那不是害人嗎?」
穀雨給小嫚兒使眼色,小嫚兒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道:
「谷爺你別生氣,我表鍋就這樣,小時候就特別有原則,勸不動的。」
老塔還很配合的在小嫚兒說話尾聲的時候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穀雨不死心,他堅信有錢能使人砍鬼,於是道:
「塔總,你朋友圈認識這樣的人多,幫著找找,我不虧待他們,多給點錢。」
塔總搖頭嘆道:
「老谷啊,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啊,是錢能衡量的嗎?你出多少?」
穀雨伸出兩根手指,道:
「二十萬。」
塔總沉默良久,隨後挺了挺腰,讓腰杆更直一點,斯哈了兩聲,道:
「老谷啊,多少錢也沒有命值錢不是?那麼兇險的地兒,我怎麼好叫別人去啊?吶個一般情況下,我這麼有原則的人,是肯定不能出手的,但是現在,你看看,我妹兒來求我,你說吧,我哈」
話說到這還沒說完,小嫚兒抓住老塔的大胖胳膊,搖頭道:
「表鍋,我知道你是有原則的人,我不會強迫你的,再說我們去的地方那麼兇險,你又是你家裡唯一的男娃子,不像我和谷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我決不能讓你陪著我們去冒險。」
小嫚兒極為誠懇,這是個念親情的姑娘。
老塔默默點燃一根煙,使勁抽了一口,足足五秒鐘,突然變臉,使勁一拍桌子,怒道:
「么妹兒,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意思表鍋我膽小怕死?還是說你對表鍋的業務能力有懷疑?我告訴你哈,你表鍋我這麼多年做嚮導,就沒死過人。
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對方摔斷了八根骨頭,那我都把他在深山老林里背出來,真正做到了不拋棄,不放棄。
不信我帶你們去醫院瞧瞧,那哥們兒還在醫院躺著呢,三年了,植物人。」
這貨一發脾氣,小嫚兒有點懵。
一邊暗罵自己不會說話,一邊說道:
「表鍋你別生氣,我真沒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業務能力強,但我真的不能讓你因為我涉險」
老塔一擺手,厲聲道:
「別說了!你要不是這個意思,那那就是你套路表鍋,你這是激將法啊!」
單純如小嫚兒,哪裡想得到激將法這麼有深度的事情,當下連忙急的跺腳解釋:
「沒有,我真沒套路你,表鍋,我拉是個懂得激將法的人嘛?」
話沒說完,旁邊穀雨打斷其言語,他指著小嫚兒,臉帶鄙視,搖頭道:
「小嫚兒別說了,你這就是激將法,我都看出來了,就是激將!你不地道啊,這樣套路你表鍋。」
穀雨這樣一說,沒想到老塔突然笑了,說道:
「老谷啊,可不能這麼說我妹兒,這是我妹兒了解我啊,知道他表鍋我還就吃激將法這一套,誒嘿,就吃這一套。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帶你們去,誰也勸不了,我有原則。
吶個老谷啊,雖然是我妹和你來,但是這行有行規,原則問題,不能破壞,先打百分之五十佣金,完事後給另一半,稅後價哈。
餐費車費你們出,裝備各自自備,隨時出發!」
「沒問題,錢馬上給你轉過去,哎呀塔總啊,你這人長得耐看,離近了瞅,真是面如冠玉啊,當年肯定是校草級別人物。」
「哎呀,都這麼說,老谷你這人也耐看,剛見你的時候覺得你瘦,現在發現你這瘦里藏著肌肉,是壯啊,就這身段,少婦殺手,啊,哈哈!」
看著談笑風生的倆人,小嫚兒被冷落的有點委屈,怎麼好像聊來聊去,自己成了這屋裡唯一的壞人了?
「我做錯了什麼?」
小妮子非常非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