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館戒備森嚴,禁軍們將四方館街道的入口封得嚴嚴實實,外人不能進入一行人站在對面的大街上,楚致淵打量著。
黃詩容遲疑:「在這裡?」
楚致淵緩緩點頭。
竟然把秘諜弄進了四方館,只能說大貞的秘諜當真厲害。
這裡可是各國使團所在。
出什麽事,動輒就是國與國的大事,影響巨大。
四方館的官員與吏員篩選極嚴,保證身家清清白白,保證不出問題的。
結果還是出問題了。
他看向黃詩容:「黃堂主,通知一下監察司吧。』』
秘諜之事是監察司的本職。
「.————·只能如此了。」」
黃詩容遲疑一下,無奈點頭。
鎮武司忌憚的衙門便是監察司,是整個大景唯一站在鎮武司頭頂的衙門,也是籠罩著鎮武司的烏雲。
鎮武司上下都巴不得吹散這團烏雲,卻又知道不可能,故能躲就躲,儘量不跟他們發生交集。
可這一次的事,竟然扯出了秘諜。
其實在追索到那老者時,便該通知監察司的,可因為不想與監察司打交道而忍住。
到了這裡,那不能不照會監察司了,否則捅出去之後,讓監察司臉面無光,
必招致監察司的報復。
楚致淵看向郭馳,嘴唇翁動。
郭馳肅然抱拳,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我們去那邊的茶鋪等等吧。」楚致淵道。
眾人到了旁邊不遠的小茶鋪,坐進桌邊,透過視窗看著對面的四方館大街入。
茶鋪里人不多,比起鳳凰大道的熙熙攘攘差遠了。
蕭若愚坐在楚致淵旁邊,低頭端盞喝茶。
思緒翻湧。
這四世子的直覺忒邪乎了,竟然憑著東西就能找到其主人,比狗鼻子還靈。
這是什麽天賦?好像沒聽說過。
但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這般天賦好像也不怎麽奇怪,更奇怪的天賦也聽過不少。
有的耳朵特別靈,能聽到很遠,甚至聽得懂鳥語,有的能三天三夜不睡覺照樣精神抖擻,有的甚至一輩子不睡覺。
還有的天生經脈通暢,一練便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年紀輕輕便先天圓滿。
四世子這種天賦如果進鎮武司或者監察司,豈不是如魚得水?
為何非要進禮部?
太不明白,很讓人費解!
他疑惑著,思索著,看到郭馳帶了三人進了茶鋪。
當頭之人一張馬臉,小眼晴格外明亮。
他一進得茶鋪便露出過分的熱情,臉上擠滿諂媚笑容,抱拳深深一射身:「世子爺。」
楚致淵坐在桌邊,放下茶盞招招手。
馬天和兩步來到他跟前,躬著身子,把耳朵湊上前。
楚致淵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讓馬天和頓時色變,遲疑不定的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緩緩頜首。
馬天和肅然道:「此事交給小的,絕對將人拿了!」」
楚致淵道:「別出岔子,———·嗯——?便是那個!」
他忽然一指窗外。
只見一個綠袍中年正緩步離開四方館的大街,朝著遠處走去。
馬天和精神一振:「便是他?」」
楚致淵頜首。
馬天和朝身後兩人一揮手:「跟上,偷偷捉了他!」
「是!」兩個精悍中年抱拳,轉身挑簾出了茶鋪,綴上了那綠袍中年。
楚致淵看向馬天和。
馬天和笑道:「世子爺放心,他們倆是監里的老手,最擅追蹤與捉人。』;
「還是小心為上。」楚致淵看向默默坐在旁邊一桌的紀冬曉:「老紀。」
紀冬曉三人各坐了一張桌子,將楚致淵這張桌子圍住。
他起身抱一下拳,輕盈的飄出了茶鋪,門帘幾乎沒動,似乎被他直接穿過去的。
馬天和盯著對面的四方館,臉色陰沉。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便是監察司的重大失職,除非,早就監視著那綠袍中年。
他心中沉重,如果真是失職,不知要有多少人倒霉。
不過現在還有彌補的機會。
虧得與四世子交好,四世子提前通知自己,給了自己時間,也給了監察司時間。
但這其中有一個死結。
說監察司早就監視著他,想放長線釣大魚,那便否了四世子的功勞。
這至少是一件九品功,如果此人重要,那甚至是八品。
那如果不說早就監視著他,便是監察司的責任。
監察司想擺脫責任,那無異抹殺掉四世子的九品甚至八品功,四世子豈能願意?
既不抹殺四世子功勞,又能擺脫監察司的責任,最好的辦法就是說監察司剛剛發現這秘諜,還是跟四世子一起發現的。
可這樣也削了一部分四世子的功勞,恐怕四世子也不願意。
委實麻煩無比!
楚致淵微笑看著他,隱隱猜到他所想。
所謂官員,最大限度的攬權與最大限度的甩鍋,乃是官員最根本的本能,一猜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馬大人不知可聽說過龍骨?」
「龍骨?」馬天和一:「什麽龍骨?』」
「最好是飛龍骨,或者青龍骨,實在不成,蛟骨也湊和。」』
「——容小的想想。」
「我最近迷上了研究龍骨,覺得奧妙無窮,如果有龍骨,拿一顆洗髓丹換也沒問題的。」
馬天和眨了眨眼,反應過來。
瞬間便悟通了楚致淵的意思。
一個八品功能換取一顆洗髓丹,他捨得用洗髓丹來換取龍骨,自然就表明龍骨與八品功相等。
很顯然,楚致淵的意思是可以憑龍骨來抵消功勞的損失。
馬天和的心思頓時活躍起來。
蕭若愚覺得楚致淵的話突兀,莫名其妙。
黃詩容卻反應過來,似笑非笑瞥一眼楚致淵。
楚致淵便與黃詩容說起閒話,聊起了最近兩天玉京城內的情形,有多少險情。
黃詩容表示壓力極大,調了大半鎮武司的高手進城,只盼著能及時的鎮壓下去。
鎮武司絕不會示弱,沒有限制武林高手入城的想法。
兩人說著話,便聽到腳步聲,馬天和的一個屬下挑簾進來,抱拳行禮:「大人,成了。」
「好!」馬天和霍的起身,上前用力拍拍他肩膀:「辛苦!』」
他扭頭看向楚致淵,諂媚的笑:「世子爺,我們過去瞧瞧?」」
楚致淵頷首。
一群人在那中年男子帶領下,走出五百米左右,來到一座尋常百姓的宅子。
進去之後發現那綠袍中年直挺挺站在庭前,紀冬曉與另一個中年男子警惕的站在一旁。
萬揚是審訊高手,馬天和毫不猶豫的請他出手,沒因萬揚是鎮武司的人而不用。
黃詩容暗自撇嘴。
這個馬天和真夠諂媚的。
如果不是四世子在,監察司怎麽可能用鎮武司的審訊高手,甚至直接就把鎮武司的人趕走,不容許在一旁的。
綠袍中年再強,也撐不住萬揚的獨門奇功,很快意志崩潰,頹然放棄抵抗交待了一切。
聽到這一切的根源,都是程天風想要見見玉京第一美人蕭若靈,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半信半疑。
楚致淵卻相信了。
尋常人覺得匪夷所思,是因為不了解世子的想法與觀念,畢竟不同的環境與位置,觀念與想法自然是不同。
世人往往會把頂層之人拔高,理想化了,覺得身為皇子的世子就會顧全大局,就會忍住自己的衝動。
其實則不然。
否則世間就沒昏君與無道暴君了。
程天風這般天之驕子,資質驚人,又是問天崖的親傳弟子,篤定自己能成就大宗師,註定未來的大貞皇帝。
程天風顯然是把天下當成了自己獵美的獵場,要盡攬天下美人入懷。
這種想法哪個男人都曾有過,是一種本能,可實力不充許只能壓抑住。
他有此舉動,沒那麽匪夷所思。
一者世子畢竟是世子,不是皇子與皇帝,色迷心竅的胡來也未必會影響兩國的關係,即使影響也影響有限,不至於讓兩國化友為敵。
越是頂層之人束縛感越弱,下面的人覺得是天大的事兒,他們覺得只是一個小胡鬧而已。
更何況,他輕視自己這個慶王世子,輕視大景,覺得自己會忍了這一口氣,
大景不會因此而破裂聯盟,又或者,他很可能並不贊同這一次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