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追索

  第415章 追索

  楚致淵轉身出了屋子,出了客棧,信步走於大街上。

  望海城的大街,遠不如玉京的繁華,也不如玉京的美麗。

  可也煞是熱鬧,有一種野蠻的繁華與盎然的勃勃生機。

  他行走於人群中,在或明或暗的光影之中穿行。

  心下思。

  東境之糜爛,可不僅僅是軍隊,連跟著官府也是一樣。

  大景朝鼎盛,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可並不能做到四海承平。

  軍隊強大,民間繁榮,但難免有地域差別巨大,貧富分化嚴重之弊。

  這是歷朝歷代都難以避免的,需得將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才能革除。

  這天下推崇武學,追求個人的勇武,自然也就沒有科學一說。

  還好地廣人稀,糧食產量不低,而且朝廷力量強橫,對地方有絕對的壓制之力,能夠抑制豪強。

  且人人如龍,勇猛強大,也沒辦法如他前世的古代那般視百姓如蟻般欺壓所以朝廷與民間矛盾並不尖銳,人心還是向著朝廷的。

  即便有貪官污吏,也不會有損百姓對朝廷的歸心,只是痛恨某個官員。

  有的甚至會找人把這些官吏刺殺掉,再換一批來。

  東境之糜爛,超乎想像。

  從上到下,從官府到軍隊,全都是污濁不堪。

  這般情形,怎還能讓民心歸附?

  他忽然扭頭向西看一眼。

  看的便是玉京城方向。

  皇帝讓自己帶著鳳凰營過來,僅僅是為了平定大柳營之亂?

  怕是為了讓自己看清楚東境的情形,認清如今大景的現狀吧?

  當然,皇帝肯定是沒想過讓自己解決東境的問題,自己也沒這般能力。

  畢竟只是一個世子而已。

  如今東境如此,別說世子,便是皇帝也沒那麼容易解決。

  否則,憑皇帝的英明,早就解決了東境問題。

  他忽然停住腳步,腦海里靈光閃動。

  他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東境如此模樣,是不是皇帝有意縱容的結果?

  這念頭一起,他越想越覺有道理。

  凡事有陽必有陰,有好便有壞,有利便有弊。

  西境與北境軍紀嚴明,但所謂剛不可久。

  西境與北境能維持這麼久的嚴明,必然有代價,而代價很可能就是東境。

  東境不是皇帝疏忽,而是有意放縱,有意形成的。

  就像乾淨整潔的大街,必然有排污溝渠一樣。

  這東境就是大景的排污渠?

  沒有排污渠,怎能維持大街的乾淨整潔?

  他負手而行,在思索自己這個念頭的正確與否。

  自己現在治國經驗太少,還沒辦法說清楚這念頭的正確與否。

  自己要學的還很多。

  不管怎樣,先要制止濟海鎮內的第二次叛亂才行。

  就是不知,這第二次叛亂是哪一營。

  但凡叛亂,都是結果,而不是原因,往往是不滿一點一點積累,最終爆發的過程。

  所以在叛亂前,必有預兆,甚至很多人都能清晰看出其必然性。

  他漫步於大街上,經過一條小巷,再出來時,已然變了模樣。

  從一個病快快的書生,變成了一個中年商賈。

  錦袍華麗,戴金佩玉,珠光寶氣。

  他來到望海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一天水閣。

  天水閣乃是望海城最高的酒樓。

  坐在樓上,倚欄而望,可看到城外的海面往這邊傾斜,碧藍海水隨時要壓過來。

  楚致淵坐在二樓,最繁華喧鬧的二樓,要了一壺酒,兩盤菜兩盤點心,慢酌細飲。

  耳邊是各種各樣的消息。

  他覺得,如果真要有叛亂,必然有人知道,而且很多人都知道。

  只需要聽一晚,便能聽得到。

  各種各樣的聲音皆入耳中,被捕捉之後篩選,無用的直接拋掉,有用的才會被記住。

  楚致淵喝過一壺酒後,又要了一壺,臉色卻越來越嚴肅。

  「娘的,老子真忍不了了,這些該死的!」

  「老杜,別急。」

  「別急別急,都什麼時候了,那邊都要派兵過來鎮壓了,這邊還在等,有什麼可等的!」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嘛?」

  「什麼好機會?」

  「那邊來人之後,一定會革掉那老兒的位子,到時候新老交替,我們發動的話,誰還能擋?」

  「嗯..—·

  「到時候衝進總兵府,搶了東西便跑,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

  「也對,————可兄弟們實在等不及了,我未必能壓得住。」

  「壓不住也要壓!」那聲音惡狠狠的道:「等了三年,還差這兩個月?!」

  「.—·行吧。」

  在紛雜的聲音中的這一段對話,引起他注意。

  他頓時循著聲音找到了在角落裡的兩個人。

  他們穿著粗布衣裳,雖然在這酷寒之際,穿得仍舊單薄,盡情展露精壯的身材,結的肌肉。

  周圍人們皆離他們遠遠的,好像害怕他們兩個。

  還好他們所在的桌子只是單獨一桌,而且在角落裡,周圍沒什麼人。

  所以他們說話才如此大膽,篤定沒人能聽得到。

  周圍的喧鬧太響,干擾太厲害。

  他們萬想不到楚致淵的有如此厲害的本事,能在萬千喧雜聲中捕捉到他們的說話。

  待他們離開,楚致淵跟著放下酒杯,拋下一錠銀子,慢悠悠出去。

  他看著兩人從酒樓離開後,往城外而去。

  這卻是兩個青年,一個魁梧壯碩一個削瘦修長。

  兩人徑直出了城,開始施展輕功,朝著不遠處的軍營而去。

  奔行在半路一片樹林時,忽然兩顆小石子飛出來,將他們定住。

  楚致淵飄身出來,拎起兩人,鑽進了樹林內。

  月光如水。

  楚致淵將他們放好,放到一棵樹前他各自拍了他們一掌,然後飄飄而去。

  他們兩人身子如篩般顫抖著,雙眼閃動著憤恨光芒。

  可楚致淵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一刻鐘後,楚致淵重新出現,在兩人身上拍了一下。

  兩人身子顫抖的幅度一下減弱,滑落的汗珠停住。

  楚致淵道:「你們想說實話,還是想繼續享受這搜魂手,全在自己。」

  他拍開魁梧壯碩青年的穴道,淡淡道:「從你開始吧,哪一營的,要幹什麼大事,要從總兵府搶什麼?說清楚了便饒你們一命,否則——」」

  他輕輕一招手,旁邊一塊石頭飛起,然後在他手上化為粉。

  他輕輕拍拍巴掌,拍去粉末,看向魁梧壯碩青年:「開始吧。」

  魁梧壯碩青年咬牙切齒的瞪他。

  楚致淵搖頭:「不識趣啊。」

  然後輕拍他肩頭一下,令他再次顫抖如篩,汗如雨下。

  看向削瘦青年,拍開其穴道,淡淡道:「你要說嗎?

  2

  削瘦青年忙喝道:「你膽敢——」

  楚致淵再次拍中他肩膀,令他也再次陷入顫抖之中。

  一個時辰後,兩人終於開口。

  便是鐵打的漢子,在搜魂手之下也撐不住。

  搜魂手的痛苦超越了人的忍受極限,除非有捨身取義之信仰,否則無法承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