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的神情凝重。
他一直覺得皇帝與四大魔宗的關係不對勁，不僅僅是敵對，還有更複雜的關係。
朝廷如此忌諱四大魔宗，監察司慎之又慎，通天閣甚至都沒有任何關於四大魔宗的記載。處處都透著不對勁兒。
現在終於弄清楚了大概。
這應該是從太祖的時候便積下來的齟齬，已然成了無法解下的死結。他能理解歷代皇帝的想法。
四大洞天與四大秘地固然資源豐厚，天材地寶奇花異果，還有妖獸，無窮無盡。可只能大宗師才進去採摘與探索，大宗師鎮守，而大宗師的人數是有限的。
四大魔宗的四大秘地，卻是不需要大宗師便能進入的。
如果全部掌握在朝廷手裡，從先天到宗師到大宗師，都能進入秘地的話，朝廷實力必然暴漲。甚至有稱雄三大朝之望，進一步甚至有望一統天下。
這對於歷代皇帝都是莫大的誘惑，他知道天子劍的威力來源於民心與民意。子民更多，天子劍自然更強。
而眼前，卻要跟另兩朝虛與蛇委，甚至委曲求全，太過窩囊。
當然，他也理解四大魔宗的想法，當初承諾的東西卻要搶回去，典型的過河拆橋。且四大魔宗底蘊深厚，未必就真怕了朝廷，自然要扳一扳手腕。
沒明面上撕破臉皮，內里卻在斗個不停。
楚致淵沉吟道：「祖母，大蒙與大貞也有洞天與秘地吧？」
「自然是有的。」柔妃輕輕點頭道：「否則何以立朝？便是大烈大光這些小國，也有秘地在的，秘地乃是立國之基。」楚致淵點點頭。
在這個武學昌盛的世界，沒有秘地這種資源，很難撐得起一個國家。國力孱弱怎能不被其他人吞併？
「大景大貞大蒙，是因為秘地更多，才成為大國？」
「嗯，差不多吧，三大國都有十二洞天秘地，其他的小國，像大烈大光大堅之流，只有兩個洞天秘地。」「那為何不直接吞了他們？」楚致淵道：「朝廷吞了他們，不也多了四個秘地？」
「他們再小，也有天子劍的，得不償失，更何況他們的秘地，朝廷不怎麼瞧得上，都是些低階的秘地。」「低階秘地？」
「秘地也分階層的，就像是靈丹分品級一樣，」柔妃說道：「像四大洞天與四大秘地，及四大宗的秘地，都屬於高階的，其他小國的都是低階，潛力有限。「
楚致淵恍然，這些都是秘中之秘，通天閣與明武殿都沒有記載。柔妃的存在太重要。
他遲疑道：「這麼說，就非要四大宗的？」「四大宗的秘地最好。」
「..如此一來，豈不是無解之結？」
「歷代皇帝都在想辦法，可四大宗也不是吃素的，在僵持著呢。」「若靈做了聖女，也改變不了大勢吧？」楚致淵沉吟。
「你若做了皇帝呢？」柔妃輕笑道：「那就不同了。」楚致淵一怔。
柔妃道：「你若做了皇帝，邀月宮對你的牴觸會進一步降低，也更有利於接收。」楚致淵搖頭：「西宮娘娘不也是邀月宮聖女嘛，結果還是一樣。」
「如果西宮娘娘不是邀月宮聖女，邀月宮如今怎會跟朝廷如此親近？」「那另三宗的女子...」
「他們不是女子宗門，女弟子進宮，跟邀月宮不一樣的。」楚致淵慢慢點頭。
柔妃看一眼四周，道：「淵兒你將來也是要爭皇位的吧？」楚致淵道：「祖母覺得我不該爭？」
周圍只有鄒芳與黃誠，倒也不怕傳出去。
至於說皇帝，他從沒想瞞著，也瞞不住。
皇帝想聽誰的話，想必是有寶物或者秘法的，沒必要遮遮掩掩。許盈盈都有截取傳音入密之秘法，更何況大景皇帝了。
柔妃道：「是不是覺得肯定是英王的了？」楚致淵笑道：「大家都這麼覺得吧？」
「皇位歸屬，也沒辦法預測的。」柔妃道：「先成大宗師，再立功，最終由天子劍選擇主人，就這麼三步，其實每個人的機會都是均等的。」
「大宗師中誰的功勞大，誰是天子劍主人？」
「那也未必，」柔妃道：「天子劍選人，不僅看功勳，還看品性，還有其他，總之並不僅是功勞就成的。」「這麼說，也是十叔更有希望。」楚致淵道：「十叔幾乎註定能進大宗師，功勳也卓著，品性也沒得說。」「你不想放棄爭奪吧？」
「...總要一試的。」楚致淵道。
十叔再英明神武，再仁慈寬厚，畢竟也會犯錯，難免不對自己有猜疑。能滅殺自己的天子劍一天到晚懸於頭頂，委實不舒服。
他更習慣於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天子劍握在自己手上更好。
柔妃輕聲道：「天子劍是有靈性的，能洞察人心人性，若想爭皇位，切不可做欺心之事，尤其不能殘殺手足同族，這是忌中之忌。」
楚致淵肅然點頭。
柔妃道：「心性過關，若有驚世功業，也更穩妥，淵兒你現在差的便是這個。」楚致淵沉吟。
他其實當初便有一個念頭，利用自己的超感，將對踏入宗師的感悟深入解析，洞徹剖析，從而降低尋找宗師之門的門檻。如此一來，大景朝的武林高手必然暴漲，同時軍中高手也一樣暴漲。
實力一漲，便有望超越大貞與大蒙，一統三朝並非是夢。
後來覺得這想法不對，自己真要找到辦法，大貞與大蒙肯定能竊取到，畢竟有這麼多的秘諜在。大景實力暴漲，他們也一樣暴漲。
所以便沒再下功夫，精力專注於自己的修練。「咳咳咳咳...」
柔妃再次劇烈咳嗽，青筋賁起。白寧霜忙拿玉瓶湊到她口鼻前。
楚致淵伸出手掌，搭上柔妃的皓腕，早已開始在洞照，發現她五臟六腑皆在震動，形成一種奇異的韻律。楚致淵皺眉。
怪不得這麼難弄，原來這般麻煩。
不過如果不麻煩，皇帝也不至於無法可想。
他洞照清晰，仔細分析著這震動韻律，隱隱有所覺。這是天外異力！
他頓時有了一個猜想，輕聲道：「祖母這是被邪宗大宗師所傷吧？」
柔妃頓時明眸閃動，咳嗽聲漸漸停住，拿白巾拭去額頭一層涔涔汗珠：「你竟看得出來？」楚致淵道：「無畏宗的大宗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