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裡?」黃詩容訝然。
楚致淵緩緩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周天齊便在這裡了。」黃詩容扭頭看看四周。
天龍神馬太快,她甚至看不清方向,暈頭轉向的來到這裡。
楚致淵道:「距離玉京正西方一千里,把大家都耍了的,厲害呀。」將所有人引走,那不難。
當初見過張有靈施展,確實以假亂真。
可這周天齊不僅僅以假亂真,還將真的隱藏起來了,沒人往這個方向找。這才是真正的厲害。
黃詩容輕聲道:「這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是奇術,或者是奇物。」楚致淵道:「先捉了人再說?」他其實已經篤定是奇物所致,而且看到了這奇物。
黃詩容露出複雜神色,輕輕點頭。楚致淵攬住黃詩容細腰,飄身下馬。
天龍神馬化為金光鑽進了旁邊的樹林裡,盡情玩耍去了。楚致淵與黃詩容化為兩縷輕煙,鑽進寧靜小山村里。
家家戶戶正升起炊煙,空氣中滿是柴薪燃燒的氣息,還夾雜著暮氣中的清爽。楚致淵停在一座小院外,朝黃詩容看過去。
黃詩容緩緩點頭。 她上前輕輕推開門。
院門輕輕一推便開,沒用罡氣震斷。
她推門進院,看到院中央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恰好剛剛結束練功,神情平靜。
「周師兄,」黃詩容一下便認出了這中年男子,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終於找到你了。」中年男子笑了笑:「怪不得能找到我,是黃師妹你。」
黃詩容盯著他,好奇的道:「周師兄,我一直好奇,到底為什麼?」周天齊搖搖頭道:「沒有為什麼。」
「是因為孔師伯的緣故?孔師伯對不起周師兄你?」「是也不是。」
「周師兄難道就不能為我解惑?」
「你不會明白。」周天齊嘆一口氣,來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你是天之驕子,是我們宗內資質最強者,不會明白我的絕望與無奈。」
「師兄對大宗師那般渴望?」
「不成大宗師,人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周天齊哂笑:「短短一生,很快便要死去,那當初還不如不練武,耗費一生最多的時間,不如好好享受,去賺銀子去玩女人,去成家去行商,都比在宗內苦練更好。」
「周師兄不覺得在山上的時光很好嗎?本身就是一種享受,比在外面行商賺錢好得多。」黃詩容無法理解他這般想法。
在山上,一切都是單純的,美好的,師兄師妹師姐師弟關係都是友善的。在山上比在鎮武司好得太多。
山下的人心太複雜,利益太複雜,很不如山上。
「黃師妹你覺得好,那是因為你是天之驕子,所有人都捧著你,你自然覺得周圍都是好人,生活美好,山上的時光更美好。」
「原來周師兄覺得山上不如山下。」
「其實哪裡都一樣,無外乎弱肉強食罷了。」周天齊感慨道:「在這世間,弱便是罪過,所以想不受欺負就要不斷變強,一直變強,最終成為大宗師,才不枉這一生,不負這一世!」
「所以為了變強,師父也能殺?」黃詩容道:「到底為何要殺孔師伯?」
「因為這個老傢伙要殺我!」周天齊淡淡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卻要殺我!..他既不仁,我又何必講義!」他神情淡漠平靜,握著椅子扶手的手卻責起青筋。
「因為孔師伯發現你練了邪功吧?」
「不錯。」
「玉鼎宗的邪功?」
「黃師妹你知道得挺多。」
「是玉鼎宗的妖人找上你了?」
「我殺了一個玉鼎宗妖人,得到了他們的修行心法,於是試了試,果然奇妙。」「你殺人了?」
「還差一點兒吧,用野獸試了試,還沒開始殺人。」周天齊道:「便被老傢伙發現了。」黃詩容長鬆一口氣。
周天齊笑了:「看來黃師妹果然宅心仁厚。」
黃詩容道:「沒殺人,那便還有救,周師兄,隨我回去吧。」
「回去之後呢?」周天齊諷刺的一嗤,冷笑道:「廢掉武功,從此成為雜役。」
「你還有機會重新修行。」黃詩容道:「若現在一條路走到黑,周師兄你也知道後果的。」「死?」周天齊呵呵笑了,神情淡然:「若不能修行,我寧願死。」
黃詩容蹙眉看著他:「周師兄,你難道也因為練了邪功而不怕死?」
「廢掉武功,生不如死。」周天齊一臉惋惜神色:「既然如此,還不如痛痛快快的走,..黃師妹,你不該來的!」「.周師兄,我有一事不解,你是如何擺脫執法堂追蹤的?一下變成了數人,手段很厲害,騙過了他們。」
「黃師妹,你也是要走的人,何必這般好奇。」「周師兄非要殺我不可?」
她感受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殺意。
周天齊既然下得手殺師父,怎能下不了手殺自己?「黃泉路上,我們彼此結伴,倒也不寂寞。」
「那周師兄如何又能瞞得過大宗師的感應的?」「一件奇物,可惜黃師妹你用不到了。」
他這話說罷,猛的起身便要躥向黃詩容。黃詩容陡然前沖,腰間寒光一閃。
」呃..」
周天齊難以置信,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
萬沒想到黃詩容的劍這麼快,且搶在自己施展玉石俱焚之前。
只差一點兒便能玉石俱焚,帶著她一起離開這紛紛擾擾的世界,黃泉路上同行。這念頭在他腦海里湧現,很快便被黑暗吞噬,眼前一黑便寂然而亡。
「好劍法。」楚致淵撫掌出現在院內,讚嘆道:「好快的一劍!」黃詩容的這一劍,不管是施展的時機還是施展的速度,都是絕頂的。劍尖直接刺穿周天齊眉心,瞬間斷了他念頭,止住了玉石俱焚。
黃詩容沉著臉,輕輕拭過劍尖,歸入劍鞘。
這還要多虧當初楚致淵在泰州城外的提示,讓她也掌握了玉石俱焚的前兆。她看向直挺挺站著不倒的周天齊。
眉心處一個小紅點,眼睛還睜著,只是目光已經黯淡無華,失去了生命的光。楚致淵笑道:「下手乾淨利落,該下手時便下手,確實有宮主之資。」
他看黃詩容神色沉重,笑了笑:「你不殺他,他便殺你,這有何想的?讓鎮武司的人過來?」「嗯。」黃詩容緩緩道:「只能勞煩他們了。」
楚致淵拔出清盈劍,輕輕一挑。
一顆黑黝黝的珠子被他從周天齊懷裡挑出來,粘在劍尖上。小拇指大小的石珠,如塗上了墨汁,沒有一點兒光華。
散發著奇異氣息,這氣息黯淡晦澀,一碰到便覺得恍惚。
除了這珠子,屋內還有一個小黑鼎,大拇指大小,玲瓏精緻。上面雕有細密的花紋。
洞照之下,這些花紋確實是玉鼎宗常用的花紋,乍看平平無奇,細看卻仿佛活過來。
這些花紋蘊含著奇異力量。
楚致淵臉色肅然。
他漸漸有一些關於邪宗的推測,判斷這些邪宗的力量飛速精進,不僅僅是因為攝取精血迅速強身,還有別的力量摻雜其中。
這力量很可能是天外之力。
真正改變他們心性的便是這些天外之力。
這是他通過無畏大圓滿手印所見而有所猜測。黃詩容打量這小黑珠:「這是什麼?」
「應該便是那掩飾氣機的奇物了,」楚致淵笑道:「此物歸誰?」「自然是世子你的。」黃詩容道。
這種奇物確實是奇,對於這些邪宗來說,妙用無窮,對白雲劍宮這般卻沒什麼用處。楚致淵笑道:「那我便笑納了。」
他極想研究這黑珠上的奇異力量。
更何況,有了它,應該便能隔絕大宗師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