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冰冷宇宙之中,一條漆黑的無上魔龍在空曠的星辰之間穿梭。
這就是黑潮!
準確說,那不是黑色。
而是,沒有光。
一切到臨此處的星光都會被恐怖的引力捲入其中!
不僅是光芒,
若是這黑潮周圍存在了浮空的隕石,那麼隕石也吸引過去,然後碾的粉碎,再也不存。
當黑潮穿過一片茫茫似雲的星體,穿過之處,星雲便呈現一個大窟窿。
所幸,這黑潮的軌跡似是固定的,它不是沒有意識,只不過無數的意識造成了無數的混亂,其中是無聲哀嚎的人臉,碎裂的骨骸殘肢。
若是人想觀察黑潮,除非隔了一個空間,那麼黑潮的影響力才會削弱許多,除此之外,只有靠著「光線靠近就會消失」這個特點,來定位宇宙里黑潮所在。
若是有一個無窮數年的觀察者存在,就可以發現,每隔兩萬四千年,黑潮就會在人間靈氣最鼎盛時,經過人間一次。
而每隔二十八萬八千年,黑潮就會在經過人間時處於最近的位置。
也許,正是因為靈氣的緣故,人間才不會如同其他隕星一樣,被黑潮的引力而牽引過去。
之後,黑潮不會蒞臨人間,而是被一股玄奇的力量牽引著,向著宇宙深處再飛去。
不知疲憊,永恆不息。
就如那永遠推著石頭往山頂而去、然後石頭又會滾落到山腳,周而復始的神靈一般,永遠地這麼下去。
那長以光年為單位計算的黑潮,在無聲的宇宙里,吞噬著一切,只不過它已經在這既定的軌跡上遊了太多次了,以至於能夠不幸被它捕獲的隕星並不多。
但凡有經過,皆是拖出一條誇張的黑色散尾
最黑暗的深海里。
夏極忽然停下腳步。
他閉上眼,就能看到極其遙遠的地方,有一條無光的「魔龍」在同樣黑暗的星空里遊動。
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感受。
他感受著那「魔龍」,卻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或是模樣。
那「魔龍」也如感覺到了他,而在遠處發出無數聲音糅雜在一起的鳴叫,好像在以痛苦怪異、無法被人類聆聽的聲音嘶吼著。
「來~」
「過來~」
「到這兒來~」
聲音無法在宇宙里傳遞,但夏極能隱約感受到。
這一刻,他站在深海之中,卻望著宇宙最深處。
然後,他唇未動,雙手合十,默誦道:「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輪轉五道,暫無休息。動經塵劫。迷惑障難」
這是《地藏經》。
隨著他的誦讀,他周身散發出玄奇的金光,光淼淼,柔和照人,卻無法被人識得是什麼光,又或是呈了什麼形。
而如果有一個以宇宙為視角的觀察者,就能看到極為壯觀的一幕。
那奔騰不息的「黑龍」,帶著無數亡魂,穿梭過浩淼星空,向著人間而去。
但人間卻有一團飄渺的金光,凝聚的如是一尊面容不清、形態未定的大佛,在口誦經文,為之超度。
念里過了極久,現實里才過去了短短數分鐘時間。
夏極那感應忽然斷了,他也不急躁,收回心緒,看向眼前。
這裡應該就是這條漫長通道的最後了。
明明已經到了最終的長梯,卻又經歷了一個曲折,往上再蔓延一步,似乎在告訴來人,這裡還有一個最後的秘密。
夏極拍了拍腳邊的灰塵與銅鐘。
這兩樣福緣無限的精怪頓時醒了過來。
這一醒,就如黃粱一夢、大夢初醒,這數百數千世輪迴使得兩者目瞪口呆,愣在當場,消化著腦海裏海量的記憶。
夏極道了聲:「走了。」
灰塵與銅鐘才清醒了。
灰塵搖身一變,挑選了一個自己在輪迴最滿意的形象變身了,那居然是個白衣飄飄的仙子,唇紅齒白,手抓團扇,論顏值,放在整個人間估計也是一等一的。
那銅鐘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個威風凜凜的金甲將軍,手抓一桿以鍾緣化出的長刀,眼顯睥睨,氣勢威猛,怒目之下,便是一股股恐怖氣息四散出去。
夏極也不管這兩個小妖精怎麼調皮搗蛋,而是又道了聲:「跟緊我。」
然後,他抬步邁上了台階。
空間一陣波紋擴散,這台階竟然通向了一個小世界?
夏極走完這一步,他已不在深海之中,但面前的景色還是令他感到了一絲奇異。
這裡不是什麼火海刀山,而只是一個沐浴在夕陽里的小院子,小院子的遠處隱約還能見到集市,集市似乎還有熱鬧的聲音傳來
整體給人一種溫馨、柔和的暖色調感覺。
然而,這樣一個世界就如水墨畫,正在被火焰燒去。
灰塵姑娘道:「那遠處黑色的東西是什麼?」
銅鐘將軍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極解釋道:「那是虛無世界,是不存在一切物的世界,看樣子,這裡正在被虛無吞噬,你們跟緊我,哪兒都不要去,也不要亂碰這裡的東西。」
他很好奇。
為什麼在這明明像是藏了一個大秘密的地方,居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村鎮?
這樣的村鎮裡究竟藏了什麼?
自己為什麼又會走到這裡?
他走到那夕陽里的小院子,忽然之間竟是產生了第二度的恍惚。
他似是踏入了又一重漣漪,待到走出時,他竟是變了模樣,成了一個小男孩。
透過面前的一盆清水,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樣,可謂是眉清目秀,卻天生又含著令人舒服的慈悲,端的是寶相端莊,生來不凡。
而此時的他正坐在那盆清水邊看著螞蟻。
小螞蟻在草叢之間爬動著,努力地搬運著食物。
他目光順著小螞蟻的爬行方向,卻很快看到了螞蟻窩,那是通往鄰家的一個窩,只不過那窩卻早被石灰給封堵住了。
他目光里露出同情之色,但卻也做不了什麼,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忽地有聲音從他小腹傳來。
咕咕咕
是他的肚子裡在響。
太餓了。
但他卻不像其他男孩一樣,餓了就露出難受的神色,而是依然維持著平和的模樣。
而此時,他身後的院門處傳來一聲「吱嘎」的響聲。
那半身人高的木頭做成的簡易院門被推開了。
他回過頭,正看到一個面容模糊的白衣少女從外走來,她背後似乎負著一把長劍,手裡還抓著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燒餅。
少女走入後,隨意一踢,就用舊靴子把門帶了起來。
少女走到他身邊,笑著晃了晃手中的燒餅,然後雙手伸到燒餅中央,想了想,又往一邊挪了挪,使得掰開的燒餅一邊大一邊小。
然後,少女蹲坐在小凳子上,把大的一半遞給了他,似乎是害怕他拒絕,直接道:「你在長身體的時候,明天姐姐再想辦法買點肉,煮湯給你喝。」
小男孩默然地接過燒餅,又碾了一點小小的燒餅屑子丟到了螞蟻面前,然後默然道:「這些螞蟻的家沒了」
少女側頭看了一眼他,她知道男孩說的其實不止是螞蟻。
這一路上,男孩已經看了太多的流離失所,甚至她和男孩的父母都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里不見了。
少女忽地笑道:「你還有我,我學過武功,以後我會成為最強最強的劍客,甚至劍仙,讓人不會欺負我們。」
他側過頭,喊了聲:「姐姐我也認識字,能去街上幫人寫信賺點銅板了。」
此時是夏極在代入著小男孩的視線,之前少女入門的時候,他沒有看清少女的模樣,現在他看清了。
這一看清,他那早就不可能動的心,竟然是動了。
因為
這少女,竟是妙妙!!!
之後的情景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一些日常,非常平凡的日常。
少女努力地用武功去賺錢,養活她和弟弟。
小男孩也特別懂事,接了一些活計幫人寫信,甚至抄寫書冊,而也許是因為周邊靠近寺廟的緣故,他所抄的經文竟是不少。
而,少女在劍道竟是有著無窮的天賦,舉一反三,自行完善劍法,甚至自行推演劍法,她總是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而這一段的故事的最後,男孩長大了,他被一個大寺廟的主持看中了,希望他能入寺廟,成為他的閉門弟子。
少女也長大了,她因為天賦而被一位海外的劍仙看中了,那劍仙收了她為徒,帶著她遠渡海外,登臨仙島,勤奮修持。
兩人分別前,少女塞了一個小玉珠子給男孩,笑著說是如果寺廟伙食不好了可以用這個去改善一下。
當夏極接過小玉珠子的那一刻,他就退出了這奇異的情景,而再度站到了院門前。
他一攤手,發現掌心竟然真有那麼一顆小玉珠。
這玉珠明明是凡珠,但此時卻變得琉璃剔透,七彩光華如有生命般縈繞其中,充斥著一股澎湃且強大的力量,其力量之強,竟可比擬定海珠了,這根本就是奇蹟。
而此時,似乎是自己的「體驗」,竟是加速了虛無世界的吞噬,整個空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被「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