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洲東方,萬劍宗。
秋已入冬。
山中大霧又多了起來,而在知客崖往虛空踏步一十八里,便是雲海之中的一座雄巔。
往來劍輪,皆是修士。
而在這霓虹靈氣天光最深處。
那睡了兩年餘年的女人猛然睜眼,她醒了,沒有什麼驚天動地、會讓別人瞬間知道她已醒來的天地異象。
醒了就是醒了。
她活動了一下龐大無比的軀體,而田園風的花格子長裙在濃郁靈氣的沐浴里,便是過了兩百年竟也未曾損壞,顯然不是凡布織就。
女人唇角一咧,顯出幾分猙獰森然,露出的白牙皆是鋸齒,她背起刀匣就出了禁地。
「魔尊」
「魔尊醒了。」
「魔尊突破了,太好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萬劍宗的修士們在見到這女人時,表達喜悅之情的方式和凡人沒多少差別。
魔尊一雙目眥醞著血絲的瞳孔掃過四周,她便是不露法身亦是近乎四米,此處看著周圍奔跑、御劍而飛的小可愛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萬劍宗此時看似繁榮,遠不是兩百年前的樣子了,這讓她心中歡喜了,便是大笑出聲。
她問:「俞瓏呢?」
三個字覆蓋了整個萬劍宗。
很快,諸多弟子飛來,盡皆叩拜於地,以興奮的聲音齊聲道:「見過魔尊。」
眼見著黑壓壓跪了一片。
而此時有一名長老才來到她身邊,小心地匯報導:「宗主死了。」
魔尊那布滿血絲的瞳孔如籠陰雲,「怎麼死的?」
「劫妖所殺。」
「哦?召集所有弟子,來此見我。」
魔尊掃了一眼剛剛趕回的杜白,瓮聲道:「你也回來了?你就是這麼幫師弟的?」
聲音冰冷無比,一瞬間讓那白衣冷傲男子從靈魂深處打了個寒戰,但他也沒什麼話說,這事兒雖然賴不到他,但他認。
何況,他被這女人「欺壓」了一千五百年,也是不會反駁什麼的。
魔尊瞥著他,見他如此,便是不再質問,而是抓了個椅子,翹著大象腿坐下。
即便坐著,她依然是極高的,俯瞰著落地的眾人,隨後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方極大的蜂蜜蛋糕,這是她閉關前做了留待閉關後吃的極品蛋糕。
此時,也不顧眾人,便是抓出一把丈八長刀與一根極長的鐵叉,開始切蛋糕,一邊切一邊道:「說,所有事,都細細與我說來。」
眾人便是不瞞她。
開始一一匯報。
良久
「哦?兩百年前的大戰之後,北地東西兩分,東方由七宗主宰,我萬劍宗於其中位列第一,諸宗修生養息兩百年,如今瀕臨新的殺劫,便是出現了失蹤事件,師弟去外圍調查,便因此失蹤。」
「唔齊國的皇子不過十一境卻鎮壓了我萬劍宗,又擊敗了師弟,還在師弟死前為他誦讀《地藏經》?有點意思。」
「西方宗門入侵,還有人達到了十四境?
兩百年前,西方的一帝一後都因修煉而未出現,二相倒是與我交了手,受傷跑了,這一次他們既獲先機,怕是都來了吧。」
魔尊一邊咧開滿是鋸齒的獠牙吃著蛋糕,一邊左手摸著下巴,似在思索什麼,眸子裡滿是讓人琢磨不定的光芒。
凡間之國,若是遇了暴君,眾臣那是伴君如伴虎。
修士宗門,在魔尊身側,竟也是一般的感受,只覺坐立不安,因為你無法知道魔尊在想什麼。
她大口大口地嚼著蛋糕,滿嘴的奶漿蜂蜜果醬,一雙眼卻帶著猙獰之意微微眯著。
她忽然笑道:「這入侵多久了,居然還沒打過來
那現在是在找反骨仔了。
嘿嘿桀桀桀桀桀
萬劍宗的小崽子們,若是反了,現在站出來還來得及,頂多讓你去思過崖跪上三天,之後就沒事了。
若現在不站出來的」
魔尊忽然頓了頓,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一股恐怖的力量伴隨著她悶哼一聲:「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末一字剛剛落下,令人心悸的精神力量便是向周邊衝擊了出去,頓時之間人群里有幾人神經跳了跳。
那種直指「反骨」的嘶吼,幾乎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感到悸動。
旁人還好,但若是真與西方宗門聯合了,約定了的,此時即便強壓著,也忍不住心驚肉跳。
魔尊掃了一眼人群里的幾人,這幾人有門中精英,入室弟子,甚至還有長老。
魔尊道:「你們幾個留下,杜白也留著,其他人走吧。」
她一言落下,宗門弟子們如受大赦,急忙起身,拜後離去。
而有些被她掃到了卻依然悄悄起身的,則是被才剛剛站起,便已經原地蒼老隨後化作骸骨。
其餘人頓時不敢動。
一時間,所有反骨仔便都出來了。
魔尊一口一口吃著蛋糕,眯眼看著這群人,露出笑容:「諸位有野心也是無可厚非,我就喜歡有野心的人,沒事,別怕啊。
熟悉我的人,都會叫我媽媽,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會像媽媽一樣慈祥可親溫和,而你們也就如我的骨肉,所以不可以對媽媽說謊哦。」
她氣勢悚然,而即便收斂,也藏不住其中壓著的煞氣
而那留著的修士里,居然有一個直接嚇瘋了,起身道:「怪物,怪」
話不過三字,那修士也成了骸骨,風一吹,就成了骨灰。
剩餘的人顫抖著匍匐在地,無法抑制恐懼地開始敘述。
良久之後。
魔尊聽完了反骨仔們的匯報,思索了片刻,喃喃道:「原來一層黑膜便是十四境嘛?」
「杜白。」
「師姐」
「你帶所有十三境弟子,悄悄離開萬劍宗,去尋找十四境的契機,不找到就別回來了。」
「這」
「乖。」
「師姐!!」
「乖~~~」
「好。」
簡短的對話後,杜白便是縱劍離去。
魔尊繼續吃著蛋糕,然後掃了掃反骨仔們,忽然伸出雙叉的舌頭舔了下嘴邊的奶油,緩緩道:「下次他們再叫你,帶上我。」
眾人哪裡敢說什麼,只能道:「是」
魔尊並沒有等到機會。
因為這西方宗門的人似乎也並沒有太重視這幾個反骨仔,只是希望這萬劍宗的反骨仔能夠在事後幫他們收拾殘局,成為傀儡協助治理罷了。
在初冬時分,一道蒼茫的身影已負手隨風,拾階而上。
若是從高處俯瞰,便可看到這身影周邊環繞著影影綽綽的修士。
這些修士便如隨將出征的士兵,遠遠隨著那身影。
那蒼茫身影走到知客崖邊,掃了一眼懸崖邊聳著的血紅石碑,石碑上刻著「萬劍宗」三個字。
那身影冷哼一聲,石碑便是直接被天地之力碾的粉碎,屑末亂舞,隨風如淵,不留半點殘餘,這似乎也在預示著今天的萬劍宗亦將被掀起腥風血雨。
這身影站在懸崖邊,臉龐左頰一道黑色的傷口猶如未愈,猙獰可怕,而黑霧繚繞之間,隱約可見他肌膚之下那深漆如墨的黑膜。
此人,正是之前收服了北斗山莊的「三王」之一的真王。
此時,他遠眺一十八里外的雄巔,那五彩霓光烘托里的宗門,一雙眸子帶著濃郁邪氣以及喜意。
「宗門之戰,便是趁你病要你命,搶的便是一時之機,
而今日,是我西方贏了,是你東方敗了。」
說罷,真王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得意和期盼。
無他
兩百年前,在那一場恐怖的屠殺里,他差點被魔尊給宰了,而臉上這一刀兩百年也未愈的傷疤便是當時留下的。
而如今,魔尊未有出關的消息,而無論如何,十三境的魔尊便是業力再強也不會是十四境的自己的對手。
沒什麼原因,十四境的黑膜不可能被攻破,如此而已。
而說來也好笑,十四境的踏入方式簡直簡單的可怕,只不過需要運氣好到發現一樣東西而已。
真王長袍烈烈飛舞,他凝望著那遠處如被巨力絞過、而呈現螺旋上升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的宮殿群,便是搖搖頭,露出一副已然勝利後的感慨模樣。
隨後一步踏出,身形便是向著穹宵飛去。
是的。
他已經十四境了。
他是這片大陸現在為數不多的十四境之一。
現在不浪,什麼時候浪,人生難道不就是為了強的時候去浪麼?畢竟自己可不是個窩囊廢。
想著的時候,
真王腳下五彩雲海瞬間掠過。
風流激盪,如波濤兩分。
再看時,那真王已經落在了萬劍宗的土地上。
他今日是來滅門,心情格外好,而只要殺了魔尊,他的心境便會扶搖直上。
心的力量玄之又玄,也許你境界高了,但被人打壓多了,便是眾生不得寸進,甚至不如那些懷了一腔怒火的屠狗賣肉之輩。
心力若盡了,潛力也到頭了。
而心力,就是道心,就是你認可的東西,你未知奮鬥的東西,若是你曾敗過,又曾再越過,某種程度上便是止步於此了。
真王才一到達萬劍宗,便是被包圍了起來。
包圍他的是萬劍宗弟子。
從高空俯瞰,只見諸多弟子踩踏劍輪,里三層外三層地如厚重半月包籠著這入侵者,而還有更多的修士得到信息往此處趕來。
真王露出輕鬆之色,雙手抬起招了招道:「來啊。」
話音落下,漫天便是響起了細密的嗡嗡聲,
好似萬千蜜蜂扇動羽翼,發出的齊鳴之聲。
那是諸多飛劍的清音,如萬雀振羽於山林,而攜來龍捲般的風暴,
鋪天蓋地、連珠箭射般的寒光在修士們掐動劍訣、御起飛劍之刻,便已穿透了長空,一瞬間劃拉出不同空間距離,頻繁細密、毫無間隙地撞擊在了真王身上。
一時間,真王開始後退,被撞擊的連連後退,
但他只是後退,卻沒有半點受傷,
因為他體表有一層黑膜,
即便那一把把洶湧的怒劍上蘊藏著天地威能,卻亦無法破開那黑膜,好像雨落大湖,每一次衝擊,都不可能讓湖面被擊碎。
真王哈哈大笑著懸空而立,他在飛劍里感受著此時心底的痛快。
能被東方第一的宗門如此攻擊而不傷,心中實在是痛快。
於是,他冷冷瞥了一眼腳下諸多修士,生出一種不過是螻蟻的感覺,而吐出一聲:「廢物!」
他雖被飛劍的凌厲波濤拍打回去,卻是毫髮無傷,心中寫意輕鬆。
而忽然之間,他感受到了一股古怪的注視。
那注視在他身後。
真王回過頭,只見知客崖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龐大的身軀,橫長的體型,顛著的肚腩,還有田園風格的可愛花裙子。
裙裾的小野花在寒風裡飄著,露出其下白花花的大象腿。
「魔尊!!!」
真王一驚,旋即便是露出喜色。
可他的喜色才露出,便是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從高崖上撲來。
魔尊的頭竟然變得極長,化作了一條跨天的恐怖巨蟒,蟒口就是這血盆大口。
真王不慌不慫,任由自己被那大口吞咽了下去。
只要到了她腹中,那麼就直接用一種近乎於享受地姿態,去虐殺這讓歷史都浸透了鮮血的魔尊。
他定要讓這噁心、變態、嗜殺的女人嘗到痛苦。
懸崖上,魔尊收回了頭,吃了敵人,然後打了個飽嗝。
她摸了摸肚子,雙手翹成小花的形狀,「啦啦啦」地哼著明明應該可愛的歌曲,往山下跑去。
然後
真王沒出來。
一分鐘
兩分鐘
一炷香時間
真王還是沒出來。
魔尊已經蹦蹦跳跳到了山腰,她眼尖,摘了一支紅梅花,插在了發梢,又仔細地梳了梳長發,心想著要不是這麼胖自己也該是個絕色美人兒才是。
感受到遠處眾多異宗修士的覬覦。
魔尊閉目稍稍感受了下,然後忽然開口,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別怕,媽媽不殺你們,啊。」
遠處,沒人敢動。
不。
不是不敢動。
而是滿心疑惑。
這是什麼情況?
真王呢?
真王去了哪兒?
別說這些異宗修士了,便是萬劍宗的一群修士也是看不明白髮生了啥。
剛剛那入侵者明顯是十四境,怎麼被魔尊吃了,就沒動靜了?
你胃部再強,也不可能消化十四境吧?
眾人甚至都開始數數。
只希望看到數到幾的時候,那十四境的可怕高手會破開這女人的肚子,從中出來。
而萬劍宗的修士則是緊握著手,他們知道,一旦魔尊倒下了,下面,他們面對的就是亡宗滅種斷傳承的大劫。
知客崖上,魔尊槓鈴般的笑聲傳了出去:「到媽媽身邊來,我要和你們說悄悄話。」
還是沒人動。
這次是沒人敢動了。
魔尊忽然張開手,如同即將抱住孩子們的母親,然後做了一次溫柔的「擁抱」動作。
四面八方,所有存在著的風華王宗修士,所有隨著真王出征的修士,只感到一股遠超普通十二境的恐怖牽引力。
下一瞬間,他們的身體就失去了抵抗,而被這牽引力帶動著,直往那力的源頭飛去。
源頭,就是媽媽的懷抱。
魔尊眼中光芒慢慢盛放,看到這些修士,就如看到了可愛的孩子們。
而那些「孩子」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想跑,然而卻只覺跑不了,兩三個念頭的扇動之間,他們已經被媽媽抱在了懷裡。
魔尊的手臂變得極長,就如是兩條巨蟒。
這兩條巨蟒樣的手臂「溫柔」地抱著「孩子們」。
然後,她箍了箍手臂。
咔咔咔
早就強大,擁有法身,擁有天地之力的修士們竟在這一抱之力下,骨骼紛紛碎裂,手中的飛劍若是被箍到了的,也跟著寸寸崩斷,化作廢鐵爛銅落了一地。
遠處的萬劍宗弟子們看的瞠目結舌。
他們腦海里不由響起前宗主每天高喊的那句「我大師姐天下無敵」。
尼瑪,這是真的天下無敵啊
魔尊鬆開手。
所有被她抱到的修士都癱了下去。
魔尊這才低頭看著他們,慈祥道:「去告訴你們的一帝一後,我在萬劍宗靜候,兩百年前欠下的一戰,今日補上了,日期就定在七天之後吧。」
眾修士不敢看她,只是輕聲道:「是」
「是什麼?老師你要帶我去哪兒?」
「為師今日要教你一門奇異的本事。」
萌萌眼睛如漸漸恢復電量的燈泡亮了起來,「什麼本事?」
夏極伸出雙手,向天掬起。
那初冬時分飄落的雪花,便是落在了他手上。
側頭看到這小女孩閃閃的眼眸,夏極忽道:「你堆過雪人嗎?」
「雪雪人?」萌萌愕然了下
她似乎被喚起了什麼記憶,聲音變得黯然,「沒堆過,但過去還在戴家的時候,一到冬天,很多小孩就會捏雪球,我想過去和他們一起玩,他們就丟雪球砸我,說我是個災星,讓我滾遠點
我說我不是,他們又哄堂大笑,更加使勁地砸我,砸完了便又跑了。
我怎麼說,他們都不聽」
夏極摸了摸她的頭髮,「正常,我小時候常被人喊大傻瓜,大笨蛋,書呆子,而且喊得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但是又如何呢?」
「老師,你不去和他們辯解嗎?」
「你是誰為什麼要別人去承認呢?你自己說了不算嗎?」
「可是我的臉,還有我的身子,根本就不是人類。」
「你覺得自己是人嗎?」
「我」萌萌有些沒有信心,她不敢去說。
但下一刻,夏極把這小女孩一把舉起來,架在肩上,他如今已經十六了,體型已近乎俊偉,身形頗高,雙肩寬廣,以至於坐著這麼一個小女孩完全沒問題。
夏極托著她,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頭,熙熙攘攘,不少路過的人紛紛側頭,看向傲然走著的少年與女孩。
「這兄妹感情可真好。」
「是啊,這少年可真是生的俊俏。」
「小姑娘也很可愛。」
「是可愛那眸子,好像透明的灰色水晶,純淨的一暇不染,真漂亮。」
「那少年也是,他的眸子好深哇,我的心跳為何加快了?」
萌萌從未這麼高調地在眾人面前展露過自己,她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
若不是有那一隻大手舉著,托著她,她已經要嚇得要尋一處地縫,鑽進去了。
她顫抖了幾次,想要逃離,卻被那手固定住而無法動彈。
走過了一條街
兩條街
三條街
夏極又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人一串,這才仰頭對上那一雙灰水晶般的漂亮眸子,「我覺得你是人,你呢?」
「我」
萌萌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惡念的閥門如被順時針繼續擰下,而變得越來越緊,那洶湧如潮的深淵之河再也無法激盪衝出。
她趴在夏極頭上哭了起來,哭了很久,才道:「老師,你說的對,我覺得我是。」
夏極笑了笑,「走了,為師教你堆雪人,這城裡沒地方,我們出城堆,然後再往西走三十里,便是大齊的國都了,我帶你回家。
我家裡有個人煮羊肉湯很好喝,你喝過嗎?」
「喝過可是」萌萌顯然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記憶。
夏極道:「沒什麼可是,非常好喝,我記了很久很久,這樣的冬天喝上一碗,最暖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
萌萌忽然問:「老師,你是不是因為我是怪物,所以才這麼對我,想要我不去作惡?」
夏極頓下腳步,把萌萌放了下來,半跪著,雙手搭在小女孩肩膀,凝視著她的眼睛道:「力量越大,責任越大,為師不想你被偏見左右,而誤入歧途,而且」
「而且什麼?」
夏極笑道:「為師若說自己與你一樣,你信嗎?」
「啊~~~」
「你是我的徒弟,今後你不是怪物,也不是禍亂蒼生的劫。」
「」
「走,堆雪人,回家。」
少年拉起小女孩的手。
他踏入風雪。
風雪迷人眼。
迷了眼,也紅了眼。
萌萌從未這麼哭過,她一邊走,兩行淚水一邊從粉嫩的雙頰滑落,但那隻牽著自己的大手卻溫暖而溫柔。
這凌厲刮骨的冬風,都一併如春了。
此時。
大齊皇都之外,一架黑蛟拉著的飛輦,騰於蒼雲之上,往西而去。
飛輦上的金袍男子乃是三王之一的實王。
他亦入了十四境,來此目的只有一個:
屠城。
為何屠城?
齊國本是青峰五宗之下的附屬之國。
青峰五宗是屬於西方宗門。
雖說是青峰五宗不敵萬劍宗,這才被割了齊國,然而這終究是西方的恥辱。
屠城,為的是殺雞儆猴,告知世人,凡入西方門下,叛者唯死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