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才一落地,紅繡球又已撲到了眼前。
之前假打時還沒發現,現在真和蘇妲己打起來了,才明白這東西究竟有多煩。
就是無視距離,無視空間,你還必須防禦。
因為紅繡球打人真的很疼。
你若不防,這疼就會變成摧滅肉體,粉碎靈魂了。
叮叮噹噹的聲響,伴隨著縈繞翻滾的七色龍影,再次逼迫夏極重演之前的一幕。
但不同的是,他這一次肩胛生出了一對黑色龍翼,雙翅一拍,純黑的靜謐火焰就往前構成了一堵火牆。
紅繡球面對著火牆又被召了回去,但緊接著,再次在夏極背後出現。
夏極反應極快,但這一剎那他已無法對身後進行防禦,只能前沖。
他一衝,蘇妲己也跟著後退,總歸就是與他保持一個適度的距離
一個視線甚至都看不到,神識甚至都感覺不到的距離。
而這也近乎是神通初期境界的範圍極限。
老祖們是從各大境界廝殺出來的,每一個都妥妥的是諸如《我從上古來》、《我活了一萬年》、《無敵老祖》等故事的主角,以弱勝強,越級挑戰都是家常便飯,何況如今又兜了上古之前的諸多法寶?
祂們從「基層」爬起,在生死前打滾,不知與多少恐怖的大能交過手,亦不知被捲入過多少波雲詭譎的大事件之中,但上古那麼多大能,活下來的只有祂們。
夏極往前急速掠過時,對面那山河社稷圖就撲了過來。
圖中的墨畫世界產生了一股不弱的吸引力,要把他吸入圖中。
夏極知道自己若是入了圖中,那怕是出不來了,固然蘇妲己可能再放水不小心讓自己逃出,但這樣的自己哪裡還有資格再和蘇妲己交易?
山河社稷圖在空間裡逐漸變大,垂天而落,擋住了他的去路,轉瞬已成了一道惶惶垂天的巍峨天門,仙霧繚繞,墨色日月東升西落。
夏極雙翅一拍,黑火再度而出。
但卻竟被山河社稷圖直接吸入了圖中。
畢竟,山河社稷圖這種法寶是上古浩劫近乎到了尾聲,才會生出的劫果,也許是上古的上古,也許更久。
黑皇帝的純黑之火固然無敵,但山河社稷圖這種東西在後續的浩劫里也是無敵。
無敵對無敵,黑皇帝之火占了主場優勢,但也只是優勢,而不足以形成粉碎性的碾壓。
所以,山河社稷圖只是光澤微微黯淡了幾分,便是繼續向夏極捲來。
夏極也是無奈
他和蘇妲己近乎是知根知底,他固然可以全力衝過去,但人家蘇妲己一捏「龍行千里」可以瞬間切出戰場,然後再回來。
換句話說,蘇妲己完全是個具備著召喚師,法師,輔助性奶媽,空間位移為一體的多功能「英雄」。
招妖幡,五色神令用來召喚,嗯,關鍵是祂五色神令里到底是藏了哪些東西都不知道。
紅繡球作為瞬發,瞬移的強力單體攻擊。
山河社稷圖能吸攻擊,能吸人。
應有盡有的龍行千里,可以讓蘇妲己很快出現在你無法想像的遙遠世界。
這還只是蘇家老祖的冰山一角
很噁心。
作為自家人時還沒感覺到,如今敵對了發現是蘇妲己是真的噁心。
夏極必須守到帝令徹底生效,他還不能離開太遠,他一邊後退,十六手拍出一道道旋轉的金色三千世界。
也許是念珠材料畢竟為凡木的緣故,也許是鏤刻時的精神畢竟還未能跟得上如今境界的緣故,三千世界轟砸在那捲來的山河社稷圖,竟紛紛被吸入其中,而且還沒造成那法寶的暗淡。
眼看著「天門」已近,那墨畫世界仿如洪荒巨獸綻開大口,吞噬了過來。
夏極只能一收控住神風的神通,轉而對著山河社稷圖抬手一揮。
呼!!
袖風蘊含天地之力,頓時把那山河社稷圖給拍的飛了出去。
墨圖倒飛,若是那些曬著的畫忽逢狂風驟起的天氣,而嘩啦啦地往遠飄去。
當夏極右邊一隻手做著「揮」這個動作時,左邊的手是絲毫都沒停著。
一手掌翻覆之間,萬相而近無相的斬神飛刀宛如蓮花綻開。
一重
兩重
十重
幾個念頭,便是化作了充滿視覺震撼感的飛刀蓮花。
一手掌輕彈虛空,周流不息的法相便開始生出,縈繞成圓。
不僅如此,他還直接額外生出了兩隻頭。
三頭十八臂,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十八臂各有動作,各有所持。
神風脫離了神通的掌控,百丈血軀一抓元屠阿鼻戟,便是向著夏極開天闢地般地當頭砸下。
戟還未落,吳家這一方世界的大地就已經開始坍塌了。
夏極想用大暗黑天戟去迎戰,但本能地覺得自己的大暗黑天戟和這血戟應該不是個層面的,硬是去迎戰甚至會直接折斷。
他只得屈指一彈,這一彈,彈出了灰撲撲的萬丈長刀。
一刀,撕裂穹蒼,遠遠地斬落向了神風。
神風那百丈巨軀蒸騰著血霧,兩百丈的血戟對上長刀。
難以想像的能量爆炸擴散出一圈一圈的無形波紋,突然的高能量碰撞,懟出了直衝天穹幽幽散開的蘑菇雲。
蘑菇雲里,神風猛然往後一退,百丈血軀竟然縮水了不少,而隨著他的退後,卻是茫茫多的血影往前撲出。
夏極抬手一指,飛刀蓮花宛如遭了一陣狂風,花瓣鑽入虛空,向著神風后退的那軀體狂射而去。
神風雖有著玲瓏塔在頭頂護著,但面對這種攻擊,猶然是抬手舞起了血戟。
嘭嘭嘭嘭!!
血戟擋住了部分的飛刀,還有部分則是撞擊在了他軀體上,但卻只是激盪起一圈圈氤氳的玄黃漣漪,而無法寸入。
而夏極另一隻手則是化作龍指,彈出一束洗地的黑焰軌跡,如同昂昂黑龍直卷神風。
然而,純黑火焰盤繞在那玲瓏塔側時,又被攔截了下來。
只不過,神風面容還是僵了僵,因為玲瓏塔的光澤黯淡了幾分
這黯淡在黑火停止焚燒後,便又是緩緩恢復了起來。
神風笑道:「夏極,你是厲害,我算是服你了,但便是如此又如何?
你的攻擊可能近我?若在劫地,你有源源不盡的火焰,我還怕你幾分,但在此處,又有何懼?」
他笑容戛然而止。
夏極抬手,一指神通再次定住了他。
天地之力向著神風壓迫而去,但卻又被玲瓏塔給擋在外面,噁心無比。
而這一鬆懈的功夫,山河社稷圖與紅繡球,一吸一打,又出現在了夏極身側。
而神風以未知方法分裂出的極多血影,亦是撲來。
夏極不得不承認,頂著兩個老祖正面交鋒,真的是很痛苦,度秒如年。
雙方在廝殺之中,那世界分裂也在逐步完成。
此處三人的交鋒,能量早已傳遞到了遠處。
吳家作為中午婚宴席位的埋骨深坑早已一片混亂。
吳家家主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看到蘇家老祖動了,哪裡不明白是捅了天的事,急忙安排所有賓客撤退。
而有些不知好歹的賓客,或是吳家弟子想要去一窺究竟的,還未靠近多少,就已經被三人交手的能量餘波給碾殺了。
雖同是十一境,可螞蟻和巨龍能相似麼?
境界可以被拉近,但某些東西,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相同。
白葉孤趁著這混亂的功夫急忙離開了隔間,往地下房間飛速跑去。
世家對這些奴僕是很放心的。
因為「狗圈」的存在,這些奴僕根本無法反抗。
地下房間因劇烈的震盪而開始崩塌。
骸骨房梁,木料,泥塵簌簌而下。
白小葉正被一根沉重的骸骨房梁壓著,面如金紙,虛弱無比。
她看到了白葉孤,小臉上寫滿了害怕,遠遠地喊著「哥哥」。
只不過這小聲卻被此時的混亂淹沒了。
嘭!
又是一塊巨石從空而落。
白葉孤抬手揮出。
氣流破空震開了那石頭。
而白葉孤已經落在了白小葉身邊。
只見自家妹妹的黑色上衣已經染滿鮮血,精緻的小臉寫滿了痛苦,唇角還不停地在溢出鮮血,顯然受了很多內傷,雖未死去,卻也不遠了。
白葉孤正要做什麼,腦海里卻忽地響起蒼老的聲音。
「她已經沒救了,這也正好是你與過去畫上句號的契機。
她不過是你的妹妹,今天不死,明天也會死,唯有斬斷親情,才能證道。
今日他人給你之痛,來日你百倍償還便是了。
殺,殺了所有人,殺到所有人恐懼你,害怕你,記住你今日所受的痛苦,來日讓他們都體會到。
來吧,白葉孤,放開你的心,接受我的力量。
我就是前世的你啊,我能幫你解開這束縛,讓你恢復自由。」
白小葉臉龐皺成了小團,她努力地把藏好的令牌托起,這是之前白葉孤給她的積分令。
在這樣混亂的情景里,自家妹妹自己受了重傷,卻護住了這令牌?
多麼蠢。
白葉孤腦海里的聲音繼續響著:
「不要做聖母了,殺,殺,殺,殺了眼前的女人,因為她讓你軟弱了,讓你猶豫了。
而且殺了她也是為了她好,你瞧,她現在多麼痛苦,身為兄長,幫她解脫不對麼?
你不是在殺戮,而是在幫她解脫。
她不過是你妹妹,難不成你還想和她發生什麼關係?她若不死今後終歸還要嫁人,何況她已不潔,她已被人玩弄,她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白葉孤腦海里的聲音幾乎在咆哮。
而他緩緩地抽出了匕首。
匕首之上,寒氣逸散。
白小葉愕然了下,仰頭看著那在灰色世界裡閃爍寒芒的匕首,猛地咬住了嘴唇,閉上了眼,她知道兄長也許是要幫她解脫吧
但為什麼,還是如此的心痛呢?
如果有來世,自己不想做人了。
叮!!
一聲脆響。
秒過如經年。
兩三秒一過,整個地下房間又是落下了不少塵土。
白小葉卻沒有感到死亡,她睜開眼,卻見到那世家積分的令牌已經被斬斷了。
白葉孤溫柔地看著她,「你受了傷,它卻好好的,我要它何用?」
「哥哥」
白葉孤沒說話,他收回匕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抓出藥丸塞入妹妹口中,繼而雙臂運力小心地托起沉重的骸骨橫樑,將妹妹抱了出來。
他腦海里,那蒼老的聲音開始冷笑,開始嘲諷,開始說著「你若不聽我言,若執意要做聖母,今後前途無亮,註定是弱者之命」。
白葉孤在腦海里回了一聲「去你個鳥命,老子絕不會接受你半點力量」,然後面色冰冷,抱著妹妹衝出了崩塌的地下房間。
「哥哥」
「別說話。」
白小葉無法明白,平日裡如是殺人機器,如是世家忠犬的兄長,怎麼會不殺自己。
她雖然擔心,雖然痛苦,但心底卻生起了一些溫暖,她往那溫暖的懷抱里拱了拱,淚水花了臉。
白葉孤衝出了這毀滅的世界,雖然還戴著狗圈。
但心底若是有了自由,這天便是大了。
嘭!
嘭!
嘭!
山河撕裂亦比不上此時千分之一的震感。
在最末一次反撲後,吳家北地已消失在了黑暗裡,這意味著分離徹底完成了。
夏極一招帝令,不再戀戰。
他維持著三頭十八臂的形象,雙翼振開,化作純黑色流星,直衝遠處。
蘇妲己日常地招來了山河社稷圖,卻被他隨手以袖風揮開。
神風在後,抓著兩百丈的元屠阿鼻戟狂劈而下。
但夏極背後有腦袋和手,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一刀萬丈對斬而去。
能量震盪,整個大地又抖了抖。
兩人還欲再追。
夏極直接抓起一座山,黑火蔓延。
黑焰山峰被他如丟小石子般的拋出
蘇妲己和神風都不願意硬接黑火,似乎這對祂們的法寶會有一些損害,於是進行了閃避。
夏極一邊飛,一邊以神通抓著山峰往後亂丟。
山峰終究是面積極大,大到老祖不得不進行閃躲
雙方的拉鋸戰,以極度激烈的方式在進行著。
而此時,吳家逃跑的人們感受到了天穹上的黑影,忍不住抬頭去看,皆是目瞪口呆。
白葉孤也仰起了頭。
他看到了那與黑色火焰里穿梭的黑皇帝
他腦海里一直咆哮,一直宣稱著自己強大的蒼老聲音忽然問了個問題「這世界這麼恐怖的嗎」
白葉孤沒有回答。
他認出了這是黑皇帝。
但不知為何,心底竟然生出幾分嚮往。
夏極俯瞰了一眼那兄妹,不知為何,心底忽地想起了他和小蘇,便是伸出一隻手。
彈指。
黑焰焚燒了兩人的狗圈。
畫生符。
落入了白小葉的體內。
一瞬,錯身而過。
他才過,頭頂玲瓏塔,站在血戟上的神風,坐著紅繡球的蘇妲己,便是一一緊隨而來。
三道恐怖到令世人窒息、心跳都要停止的身影拉過長空。
「哥哥」
白葉孤奇道:「小葉子,你的傷好了?」
「嗯,我想是那雙翼三頭很多手臂的人救了我,他是誰?」
「他」
白葉孤目光落在項上的黑炎上,再一側頭,只見妹妹脖子上的項圈竟也被燒盡,「你別說話,我們先逃離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