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眼角一抽,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葉舒晚!」
葉舒晚一抖,陡然放下臉上的笑,什麼嘛,不是要誠意嗎,她看他孤家寡人的給他找女人還不樂意了。
凌淵面色陰沉,「孤太放縱你了是不是?」嗓音如臘月寒冰,丈量有三。
葉舒晚審時度勢,見他生氣,連忙扯了扯袖口,掰正話風,「殿下寬厚,小女子口不擇言了,殿下就不要計較了唄。」說著還衝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表情。
凌淵轉眸瞥了她一眼,神色古怪,說他寬厚?確定不是在諷刺?
她眼眸一轉,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才下定決心開口道,「要不……這樣吧,殿下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提,我一定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什麼要求都可以?」凌淵懷疑。
葉舒晚眸色一頓,眼神微閃,遲疑了一瞬後緩慢回應,「當……然。」
凌淵斜睨了她一眼,這幅口不對心的樣子,「呵。」喉中溢出一聲譏諷。
葉舒晚自知不夠誠心,默默接受諷刺,縮在後面不出聲,別提了,別提了。
男人半晌沒有出聲,周遭氣氛有些凝結。
葉舒晚抿抿唇,心虛抬眼,看向眼前男人纖長的背影,試探開口,「殿下這是同意了?」她心裡沒底。
凌淵漠然,回眸瞧了她一眼後,驀地直接轉身走了。
「誒?」葉舒晚挪了兩步,伸手欲攔,就聽前面的男人淡淡扔下一句,「去前院。」
她站在原地,單手抵腮,摩挲了幾下下巴,陷入一陣沉思,他這應該是同意的意思吧……
太子府前院,地大寬敞,足以容納整個府邸的奴才,是以無論是處決奴婢還是發放命令都在此地。
月黑風高,冷風陣陣,桂花的幽香隨風散落院子的各處角落,只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
「啪!」
「啪!」
木板擊打肉體的聲響接連不斷。
小虹捆綁在長凳之上,四肢麻繩束縛掙扎不得,口中塞入白布,喊叫不能。
「嗚嗚嗚嗚……」女子的嗚咽摻入黑夜,尤為詭異。
「啪!」
院前屋檐下,凌淵面無表情坐在太師椅上,單手叩膝,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冷眼瞧著前方施刑的場面。
葉舒晚站在凌淵身側,闊袖下掩藏的手緊握成拳。
凌淵斜睨了她一下,沉聲警告,「再敢發出聲音,直接打死。」冷酷無情,殘忍非常。
葉舒晚幾不可察地一顫,轉眸望向坐上的男人忍不住要開口求情。
凌淵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你若再求情,孤現在就可以了結了她。」
徹底堵死了她的話,葉舒晚失聲,狠心斂下目光,不再去看。
見她如此知趣,凌淵臉色略有緩和。
大板不知疲憊的落下,如夏日的急雨,不給人一點兒喘息的機會,噼里啪啦狠狠拍打上人的臉頰。
聽著聲音越來越不對勁兒,葉舒晚恍然意識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震,凌淵這是要打死小虹!
她幾乎以跪倒的姿態,踉蹌幾步直撲到他的身前,「殿下!再打下去她真的會死的!」她焦急萬分,餘光不斷瞄向身後的方向。
凌淵叩膝的手指一頓,面上無動於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把小姐帶下去。」完全不近人情,獨斷獨行。
葉舒晚眼見情勢無可挽回,急得額頭冒汗,像是抓取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搬出他方才的話,「殿下!您答應過我的!」他為什麼出爾反爾!
聞言,凌淵終肯垂眸看她一眼,那道目光陰寒刺骨,沒有半分情意可言,「孤何曾答應過你什麼?」
葉舒晚千算萬算沒算到凌淵臨事反悔,造成的震撼使她久久沒能回神。
青雲有些為難,在殿下的威壓下只得擺了擺手,身後的兩個護衛接到指令上前去拉,「小姐,隨屬下走吧。」
肩膀被鉗制,葉舒晚死命掙扎,眼底的怒火藏都不藏不住,「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身後傳來男人惡魔般的嗓音,「照死里打。」
葉舒晚在護衛的壓制下艱難回頭,瞧見的便是凌淵冷血瘮人的面容。
剎那間,她放棄了掙脫,她知道自己無法扭轉他的決定了。
為什麼非要一個小小奴婢的性命,明明幾顆珠子要不了人命的,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也許最開始她就不應該在那個時候出來,這樣就不會撞見小虹藏匿珠寶的場面,她就不會死。
刺耳的擊打聲好似漸漸離她遠去,睫毛有一搭沒一搭的垂著,眼神的視線似乎蒙上了一層紗布,模糊不清,光亮黯去。
「葉小姐!」
葉舒晚昏倒了,幸好有護衛的攙扶,頭才沒能跌上地面,否則真的是要出人命了。
倏地,一道刺目的光線猛然映入她的眼睛,她下意識眯眼抬袖去擋。
慢慢的她適應了這裡的亮光,抬眼四處觀摩,這是什麼地方?
明光褪去,周邊的環境慢慢顯現,人來人往的鬧市,往返跑去的馬車,耳邊民眾的私慾此起彼伏,往來不斷。
她疑惑著朝前走著,看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
她上前拍一拍那人的後背詢問,「您……」正當此時,手掌穿透那人的身體,她踉蹌了一步,驀然回頭,眼裡滿是震驚。
她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雙手,慌亂中連續去抓兩個人,依舊如此,他們根本看不到她,她也碰不打他們,她就像是一團空氣,看不見摸不著。
這是什麼情況?她為什麼觸碰不到這裡的人?
「晚晚,是時候成長了。」一道女子柔軟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
葉舒晚眉眼一震,轉頭去尋,「你是誰?為什麼我看不見你?」無人回應,仿佛只是她的一次幻聽。
她跌跌撞撞,四處奔走,忽然,周圍的一切全然放大,直直撞上她的眼睛。
「誰!」她猛然驚坐,額角全是虛汗,嘴唇乾裂蒼白。
她一抬眸就看見不遠處美人榻上坐著的男人,之前的恨意隋然浮現,扭過頭躺下當沒看見。
凌淵感受到她醒來,抬了抬眼,語氣沙啞,一如既往的冷音,「醒了?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對他來說,主動關心人已經是給足了臉面。
可眼前的小姑娘怒意橫心,背對著他側躺,聞聲不回,就那麼閉眼趕趟著,當沒聽見。
她心裡有氣,凌淵的耐性也沒有太多,遭到忽視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