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輩子她的及笄禮會在凌淵的一手操持下完成，這事就算是放在幾個月前都是萬萬想不出的。
人間萬象，世事無常，誰都不會想到她會有苦盡甘來，逆風翻盤的一天。
就連剛剛重生回來的自己，也不知自我懷疑過多少次，她除了之前的記憶，手頭的籌碼不過爾爾，若非有凌淵的依仗，今天就是雲襄閣及笄的二次重現。
他幫了她這麼多，她想，她要知恩圖報，不能一味地接受他的好，沒有回應。
她低著頭，平瀾無痕的外表下是一顆驚濤駭浪翻湧滾動的滾滾內心。
「多謝殿下。」她站起身，對著眼前的男人微微屈身，婉轉的嗓音猶豫御花園梧桐樹上飛舞歌唱的黃鸝，動聽乖巧，招人喜愛。
凌淵聽她柔順禮貌的道謝，抬眸睨向她，目光順著兩隻葡萄般明亮清潤的眼睛，一路直上，最終停留在她墨黑髮間那支渾身玉體通透的青玉簪，目光漸漸凝結。
葉舒晚感覺到他的目光，雖不知他注意凝聚的在瞧什麼，但仍保持著俯身行禮的姿勢沒有挪動，怕擾了他的注意。
她細心的動作，瞧進旁觀者的眼中，就是她在太子府的日子也沒那麼順風，不然太子殿下哪會遲遲不出聲讓她起來，她又怎會因著沒有允許就大氣不敢踹的一直屈身。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晦暗，一雙漆黑的鳳眼有陰鬱驟雨翻騰而上，隱約有失控感漸漸顯現。
「殿下？」葉舒晚屈久了，雙腿的彎折處開始發酸，一抬眼覺出他細微的異樣，稍稍歪頭，小心低聲開口喚了他一聲。
她抿抿唇，自己挺起身，上前一步來到凌淵的身邊，語氣透露著擔憂，「殿下，你沒事兒吧？」纖長白皙的手勾住他的小拇指，仰臉將自己明媚清甜的笑容印入他的眼底。
女子眉眼彎如清月，鼻頭小巧精緻，梁如小丘，溫紅的雙頰燦爛一笑，兩顆甘甜的酒窩應時展現。
凌淵被她光芒耀眼的笑容晃的雙眼一滯，隨即慢慢從沉重拖人的情緒中抽離，手上回握，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低眸凝向身旁的小姑娘，輕聲回道，「無事。」
「嗯。」葉舒晚眯了眯眼，目光灼灼盯了他半晌，這才半信半疑地應了聲。
凌淵斜瞥了眼她苦思冥想皺作一團的小臉，只覺好笑，他勾了勾唇，拉著她坐下。
方一坐下，「咕嚕嚕～」腹部就傳來午膳的鈴鍾。
這麼多人在場，葉舒晚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朝自己轉了過來，登時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抬眼就看見凌淵眼底噙笑瞅著自己，她愣了下神，旋即撇過臉。
哼，至於這麼看著她嗎？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這是正常的生理需要。
「晚晚，你面前的桂花羹是本宮宮裡新來廚子的拿手菜，快嘗嘗。」皇后理了理寬長的衣袖，手腕翻轉露出纖瘦如玉的指頭，點了點面前的色澤鮮嫩的甜點。
皇后明面上沒有做錯任何事，並且與之相反，她在大家的眼中可是一代賢后，就算她心中再清楚憎恨，至少明面上不能再駁她的面子了。
她從座位上起身，神情開懷，淡笑回道，「多謝娘娘好意，那臣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過話後，她接到凌淵無事的眼神，松下防備拿起桌上的瓷碗，捏著小匙小心翼翼地挖起一塊，以袖半掩，紅唇小抿一口。
皇上自顧自地享受美酒美人，這邊發生了什麼他毫不知情，也不關心，一場宴會好似生出了隔絕的屏障，分列兩幫。
葉舒晚嘗了一口，隨意放了回去，坐回凌淵身旁的位置，抬眼懶洋洋地掃了一圈底下人形色各異的微細表情。
期間的人看見葉舒晚看過來，伸手撈起各自桌邊的酒假裝喝了起來。
葉舒晚喜行不形於色，見他們如此也不再想給他們帶來壓力，默默收回目光。
「除了這青玉簪，今天孤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一旁的凌淵忽然出聲道。
葉舒晚看過去，就見凌淵隨意拍了拍手。
瞬間，青林從殿外走入，拱手抱拳高聲道，「殿下，事情已準備妥當，請殿下，皇上，以及各位王公大臣挪步獵場。」
獵場？葉舒晚一臉疑惑，轉頭看向事情的操控者凌淵，抻了抻眼睛無聲詢問。
凌淵瞥了她一眼，沒有立即給她回應，而是不緊不慢地起身，對著在場的所有人冷聲說道，「今日孤帶各位欣賞一場好戲，諸位隨孤走吧。」
不是商量，而是一定。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他們大凌朝的太子殿下又要搞什麼花樣。
凌霽垂眸沉思片刻，隨後出聲，「太子殿下親自準備的戲，定會精彩絕倫，本王已經迫不及待了，哈哈哈。」一拍大腿，就地而起。
凌淵目中無人進行到底，牽著葉舒晚就走了，留下滿屋子的人原地發愣。
「皇上，隨老奴移駕獵場吧。」皇上身邊的掌事太監適時出聲。
他的這個兒子向來肆意橫行，當著朝臣的面也不會收斂，他倒也是習慣了，不以為意地順著太監的力道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步一頓的走下台階，移步獵場，皇后面色如常跟在他的側後方。
剩下的大臣貴女緊隨其後，皆對這位太子殿下的『戲』產生了好奇。
獵場四周圍著高高的紅牆，數十個紅心箭靶分立牆前，偌大的場地空無一人，只有幾十名佩刀侍衛看守，靜如黑夜。
一進來，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陡然升起一股緊繃感，難以放鬆，精神集聚。
葉舒晚眉頭從出來就一直沒有舒展，凌淵到底要做什麼？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和自己提起過？她的心高高懸著，落不著實處。
葉舒晚餘光掃了底下人，見暫時沒有人注視這邊，飛速趴到凌淵耳邊討巧的問道，「殿下，您準備什麼了？給我透露透露唄。」
凌淵聽她為了得到自己回答，撒嬌賣乖的語氣，不由地斜睨了她眼，薄唇微勾，凝上她期待滿滿的目光，淡淡啟唇說道，「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