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想什麼，她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她窩在他的懷裡，掙扎兩下無果後，放棄了，任由他抱著朝屋子裡走去。
她以為他進屋之後會開口解釋，就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床上，雙腿懸空坐在床沿。
男人緘口不言，拉起她的手臂看了兩眼，再次拿出藥膏貼合她青紫可怖的脖頸緩緩揉動，舉止輕柔，若不是眼尾處淡淡的猩紅還以為方才之事是一場虛假的幻夢。
他的暴怒失控驅趕不出她的腦海，一閉上眼睛，就會不受控制的重複閃現。
差點兒掐死她的是他，現在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又有什麼用？
她根本不想再搭理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了，每一次她說了讓他不高興的話，不按照他的心意來，下場都不會好。
短時間待在這種人身邊還可以，長久下去她不會沒有怨言的忍受下去，沒有信任的相處，最終的結果只會像轟然倒塌前的雪山，最後一片雪花不知何時落下，她想要的是一個安穩的避風港，而不是隨時會將她埋沒的雪山。
「想什麼呢？」凌淵看她眼神凝滯，心思明顯不在這裡，眉頭皺起，又礙於惹怒了小丫頭，壓抑住到了嘴邊的不滿。
葉舒晚愣了下，悄然收回複雜的想法，轉眸看他，「沒什麼。」
男人垂眸目光掠過她高挺小巧的鼻子，微微張開的朱唇，女孩雪白纖細的天鵝頸，此刻爬上一道猙獰青里透紫的手印抓痕，玷污了她的潔白，沿著脖子向下，是她精巧好看的鎖骨。
葉舒晚感受到熾熱的目光朝自己倒扣下來，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反手抓上他的手背，她能感覺到男人凸起的筋脈，在皮膚下鮮活的跳動。
她凝著他近在咫尺深邃地眼睛，那裡面有些許她看不懂的情緒，「沒什麼事了，你放開我吧。」她去扯他，第一下沒扯動，又加重了力氣。
這一次輕而易舉地將人拽了下去，她眼神微怔，垂眸看著這雙被自己甩開的手。
這麼容易？
「你好好休息。」男人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聽不出惱怒，也聽不出愧疚，就像一個沒有感情起伏的木頭人。
「凌淵！」
她要被他氣死了！
門再次關閉，屋內陷入寧靜，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
一道嬌小的身影坐在床邊，鬢間髮絲垂落，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頰。
搞什麼？她應該生氣的。
不過他到底是怎麼了，剛才見到他的時候神情就很不正常，和她與他相識時滿身的戾氣特別相像。
就不能和她說說嗎？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叩叩。」
「小姐是我。」
小蝶？
葉舒晚挺起身，就見小蝶端著盤子推門進來。
「你的傷怎麼樣了？」葉舒晚從床上下來，饒過屏風來到四仙桌前坐下。
她的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因著當時凌淵的手下留情，更多的是皮外傷，內里沒什麼損傷。
沒錯，她前幾天看見了幾個犯錯被杖責的小廝，明明才幾棍子下去，人就斷了氣，而那天她得挨了十多鞭子，卻沒什麼大事。
除了凌淵留情外，她想不到別的理由。
也正因如此，她對凌淵的心思越發迷茫，在他心裡，自己倒是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一隻有趣的寵物？還是一個完整的人。
「偶爾拉扯到會痛外，其他時候和沒事人一樣。」小蝶彎腰將托盤放在桌面，歡快回道。
「那就好。」葉舒晚點點頭，算是放心了。
她拉了只凳子，按著小蝶在旁邊坐下。
「這都多虧了小姐以身護我。」那日小姐見自己虛弱快要昏厥，整個後背籠住她的身子，挨得鞭子比她還要多。
太子殿下他怎麼能那樣冷血？小姐陪伴他幾個月，下手依舊毫不手軟，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說他冷血無情，暴戾恣睢。
葉舒晚轉過身，與她面對面，神情認真，「你是我妹妹，我護著你是應該的。」千萬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她已經平白無故讓她受過不少苦了，這一世她一定要幫她過上好日子。
「小姐……」
「好了，過去的就不提了，我們要一起向前走。」她伸展手臂，朝前方揮了揮。
「嗯。」小蝶點頭。
葉舒晚彎眉一笑，收回手，撐上下顎，試探地看向這個自小跟隨的小丫頭，「小蝶，你有沒有有好感的人，小姐幫你介紹介紹呀。」
猝不及防的話題，小蝶眼神一怔，臉色倏地一熱，低下頭，摳弄搭在腿間的手指。
「小姐說什麼呢，我要一輩子陪著小姐，不嫁人。」
葉舒晚眼睫一動，敏銳的觀察到小蝶聽見自己問題時臉頰頓時浮起的紅暈。
心下瞭然，看來是有人選了啊。
「啊～這樣啊……」
「前幾天青雲還老問我你的傷勢呢，看來……是他單相思了，可惜了，嘖嘖嘖……」葉舒晚搖搖頭，一臉遺憾，餘光不忘瞟向一邊的主人公。
「什麼？青雲統領真的問我了？」
「你用的藥不還是青雲送的。」葉舒晚隨口一句。
「那不是太子殿下給您的嗎？」她只是沾了光而已，她有什麼面子值得青雲給她送藥。
葉舒晚發現啊，小蝶這個腦子是真的不靈光。
她看不下去了，一指頭杵了杵她的額頭，「傻不傻？那天太子殿下早就給我上過藥了。」
非得她挑明了說，不然這傻丫頭不開竅。
這樣的嗎？她想起來了，那天見到青雲，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從懷裡掏出來一瓶藥塞進她懷裡，丟下一句太子殿下給她和小姐的，然後慌忙跑了。
她只當他有急事要忙呢？沒想到別的層面。
「小姐想多了吧，給瓶藥而已，肯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她扭捏，垂著頭嘟囔幾句。
唉，還嘴硬呢。
葉舒晚托臉歪頭，一眼看透她的神情，「就是說，承認自己喜歡青雲了。」
「哪有……」小蝶扭過頭。
「行啦，別嘴硬了，待在我身邊這麼久，還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我都該哭了。」
小蝶全臉漲紅，抿唇不語。
葉舒晚眼神的戲笑慢慢褪去，轉而代之凝重，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嚴肅，「別錯過了喜歡的人，這世間喜歡一個人還算容易，但兩人情意相通卻比登天還難。」
小蝶驀地抬眼，長長的睫羽輕掀慢斂，睫毛後是她面對不敢想像的無措懵懂。
她要幫她守好這份青澀，絕不會讓她淪落同小虹一樣的下場，想到小虹她的心便會掀起波紋般的刺痛。
「一定要珍惜，小姐會幫你的。」她與她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