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娘娘放心，」蕭天澤手執一副皮紙長卷，拱了拱手，紅色衣袂遇風飄飄，神情凝重嚴肅，眉宇間愁色堆積。
蕭家府邸。
蕭天澤換回常服，扶膝規規矩矩的坐著熱氣騰騰的飯桌前，正坐他對面的是他的父親蕭牧川。
男人年過五旬，一身深黑色錦袍，下巴茂密的黑色鬍鬚摻雜進幾根白色的銀光，頭髮束起，幾根黑髮間隙時不時看見幾根白髮。
「小澤啊，這件事還是得你親自去辦，皇后娘娘的意思肯定是等不得我們蕭家一族繼續拖延下去了。」
蕭天澤低了低頭，端起桌上的酒角遞了過去，「父親所言甚是，兒臣明曉。」
接過蕭天澤的酒，放置嘴邊，忽地想起了什麼，繼續道，「眼見入冬，那個曾經恨不得天天跟在你身後的女人還沒事人似的蹦躂，皇后娘娘著急也是應該的。」
提到葉舒晚，蕭牧川的記憶還停留在她日日跟著他兒子屁股後，當尾巴的日子，早不知時光荏苒，物是人非，曾經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已然死過了一回，經歷過人生百態，看透人心險惡。
對他這個沒有主見只會隨波逐流的兒子只剩下了唾棄。
「只是做事前要籌謀好，葉致遠是只老狐狸，他的女兒也不會是省油的燈。」能爬上凌淵床的女人更不會是單純的貨色。
蕭牧川回想起葉舒晚，眼底掠過輕蔑，「想當初，我不允許你納她為妾，就是看透了她的狐媚，長著一張無辜純臉，背地裡不知幹了多少齷齪的勾當。」
「現在面目暴露，應驗了吧？」
「父親英明。」蕭天澤附和。
酒角中琥珀色的酒，香氣濃郁，蕭牧川仰頭一飲而盡，倒扣酒角，抬頭看他這個唯一的兒子。
他的後宅除了續娶的夫人外，養了不少美妾通房，只因為他年輕的時候正配夫人生不出兒子，連著懷了三胎都是女兒，被老太太惱怒趕走，後來為了充盈蕭家的後代，又連續納了好多個妾。
終於在他四十歲的時候有了蕭天澤這個獨子，了了他的心愿，蕭家有了後代。
九歲之後，有了皇后全族的庇佑，蕭天澤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樣貌端正，天之驕子，無數凌城貴女的夢中人。
不久之前，他們蕭家也是想過和丞相之女聯姻，強強聯合，後來葉舒晚的行為實在掉價，再加上她在葉家地位極低，澤兒也對她也失了興趣，改對葉二小姐有意。
對他們蕭家來說，娶誰都是一樣的，左不過都是葉家的女兒，嫡女還是庶女並不那麼重要，相比於處處受到輕視的嫡女，倒不如選擇一個受盡寵愛的庶女。
於是婚事就由葉舒晚的頭上改到了葉舒月的身上。
「好了，你且去計劃著吧，那女子如今成了太子身邊的人，想要將人騙出來，想來是不容易。」蕭牧川看他沒什麼事，開口道。
蕭天澤端坐桌前，看著面前擺放整齊沒有動過痕跡的筷子，欲言又止，「父親，今日兒臣來還為一事。」
蕭牧天抬眼看向他，眉峰一收，瞬間散發出幾分不怒自威的寒氣。
蕭天澤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在口中轉了幾個彎兒後，最終還是問了出來，「父親，兒臣的婚事當真調換了嗎？」
若是沒有她還有辦法將自己與葉舒晚強行聯絡交纏一起，
他一問，蕭牧川登時明白了他心中打著的主意，手緩緩捋了捋鬍鬚，思考半刻後，煥然開口，「你與葉舒晚的婚約白紙黑字的寫在了紙上，當時說要調換也只是口頭上的說明。」
那時三人糾纏不休，蕭天澤也是在二人之間搖擺不定，葉舒月與葉舒晚都未及笄，事情就被暫時擱置了。
蕭天澤聽到父親的回答，眸色頓時亮了幾個度，天助他也，有了那層紙，他就有了籌碼，葉舒晚不想見他也得見，就算是想要解除婚約，那也是要見上一面，由兩方長輩共同見證的。
「聽說，那女人在前幾日的宮宴上當眾和葉致遠斷絕了父子關係，是個有膽量的，恐怕現在更不會因為一紙婚約就任由你拿捏。」蕭牧川突然想起了這件事，轉頭看向蕭天澤提醒道。
那場宮宴他下郡勘察，沒能去參加，錯過了如此戲劇滑稽的場面。
「父親不必擔心，兒臣自有辦法。」蕭天澤眸色一深，嘴角稍揚，一抹不太友善的笑掛在他看似正派的臉龐。
……
「把胳膊伸出來。」凌淵拂袖挖了一小塊藥膏手心揉搓生熱，眸光凝向眼前坐在床上，頭卻埋進被子裡的小姑娘，冷聲道。
葉舒晚撅腰頂臀，餘光瞥見床邊的桌角擺著的一碗還飄著熱氣的湯藥。
「不干不干。」她擺動著腦袋張口閉口不同意。
什麼給她用內力塗藥，都是障眼法，那碗喝一口能苦一晚上的湯藥才是真。
她才不會受騙呢，
「三……」
聞聲，纖細的腰身震了下。
「二……」
挺不住了。
她一把抽出腦袋，就像長劍抽出劍鞘，大刀闊斧，乾淨利索，「行了，行了，聽你的還不行嗎？」
被他用幾個數字就隨隨便便嚇唬鑽出來了，她不甘心！臉上也沒好氣，氣呼呼地看著他，目光迸射的幽怨幾乎能埋了一條河。
凌淵視而不見，垂眸拉過她的胳膊，動作看起來粗魯，落到葉舒晚手臂的力度倒是比想像中的輕柔，沒感到痛。
他掌心的溫度似虛攏過一團火，觸及她的肌膚，燙的她反射後縮，男人壓住。
習慣之後，舒適的感覺蔓延至身體每一個毛孔，瞬間打開，爽的她眼睛眯了眯，紅唇微張，長呼一口氣，不似以前的惆悵，而是享受。
凌淵將藥膏完全糅合入膚，一抬眸就看見她這幅沉浸其中，仿佛五官都在努力感受，薄唇上勾。
他故意使壞，眸光低垂，手指併攏照著她的手臂里側掐了上去。
「啊！」沒有防備，突然來了一下，葉舒晚瞪眼一聲尖叫脫口而出。
「唔唔唔……」一隻大掌適時落入她下半張臉，堵回了她不受大腦控制的叫聲。
她睜大眼睛，眸中驚恐爍動，飄忽不定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目光幽幽，迎上她的目光，豎起一根食指，「噓。」
「叫這麼大聲，今天不怕外面的人聽見了？」凌淵轉眸睨向她，眸光不喜不怒，看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