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大汗淋漓的御醫，凌淵不耐煩地蹙起了眉頭，語氣陰沉，聽起來就知道他心情不悅，「她如何？」
張太醫轉過頭，擦了擦額角的汗，顫抖著嗓子說道，「殿下，容許老臣再看看。」
凌淵眼神倏地一沉，濃重的危險氣息肆意瀰漫整個寢殿，「要不要孤送你進地牢看看？」他的語氣已然極度危險，僅存的一點兒耐心即將進入耗盡的底線。
都是庸醫！診個脈竟然要耗費這麼久！
他的恐嚇，一瞬間打開了張太醫的四通二脈，他急急燎袍下跪，爭分奪秒般回道，「殿下，這位小姐心氣鬱結再加上長久沒有地方發泄，所以身體一時孱弱，便昏了過去。」
「心氣鬱結？」凌淵問。
「正是，想必這位小姐心中存了什麼長久不得解開的心結。」張太醫補充道。
凌淵回過頭，眼神看向床上安靜平躺的小姑娘，她的面色慘白的可怕，如若不是離得她近，尚且能感受到一絲人氣，恐怕會誤以為她死了。
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心結。
他不經開始回想，這陣子她在自己身邊的表現。
他知道他性子跳脫，不甘局限於一個小小的院落，一天天變著法的想要往外鑽，又礙於他的壓迫，抑制著自己。
還有前陣子那個小婢女的事情，想必給她帶了不小的打擊，明明很生氣，偏偏又敢怒不敢言，憋在心裡。
思及至此，他的目光逐漸幽深，目光在女子的臉上停留了半晌，驀地收回。
「有什麼辦法？」他忽地出聲問了嘴，聲音沒了往日的戾氣，倒是摻和進了點兒柔情。
張太醫受寵若驚，不可思議地睜了睜眼睛，拍了拍耳朵，怕不是老了幻聽，太子殿下何時有過這麼沒有殺傷力的時候了。
他不敢猶豫不答，連忙接住他的問題，「身上的問題不大，微臣只需為小姐開幾副滋補養身的方子即可，只是這心裡的問題……就有點兒難辦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忘偷偷瞄著凌淵的臉色，見他沒有什麼過度反應的徵兆，這才敢繼續說下去。
凌淵橫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意思就是讓他繼續。
張太醫見殿下沒有喊打喊殺不由地來了勇氣，「要讓小姐多接觸接觸自然風光，外面的喧囂鬧市，不要做一些會刺激到她的事情，另外還有摸准造成小姐心結的緣由，逐一擊破，是個漫長的過程，急不得。」
身旁一起來的太醫聽他這話不經心臟驟停，呼吸屏住，瘋了的眼神瞄向前面滔滔不絕，一股腦提建議的張太醫。
老天爺啊，莫不是真的老糊塗了，開個藥方子就行了，難道還真能指望太子殿下替人治心病吶？
那心病一大部分都是被太子殿下嚇出來的吧，他們掠過葉舒晚的眼神不可抑地帶上一分同情。
可憐的小姑娘呦，眼下太子殿下對她有點兒耐性還給找兩個太醫，以後厭煩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啊。
誰知，凌淵聽完後，淡定的點點頭，「好，賞。」
一旁的青雲腰間抽出了一袋荷包，來到張太醫身前，「張太醫，多謝您為我們家小姐醫治，這是你應得的。」
然後，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就交到了他的手上，重量看著似乎有他們太醫大半年的俸祿。
眾人瞪大眼睛，親眼目睹這夢幻的一幕，還真讓這張老頭賺著了。
所有人退下，寢殿內凌淵守在榻前。
盯著床上的女人久久沒有回神，半晌過後，他離開進了浴室，緊接著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大概兩盞茶的功夫，凌淵走了出來，換了一身墨色的寢衣，手上多了一張帕子。
他坐回床邊，見女子還熟睡著，拿起帕子一點點替她擦拭掉額頭的冷汗，動作輕柔，幾乎沒有用什麼力氣，不吵到她。
轉眼餘光瞥見躲在角落裡她的兔子，他輕嘆了口氣，放下帕子緩步走到它的身邊。
彎腰一把拎了起來，兔子被拎住耳朵，四隻腳跟著繃緊瞪直，像是知道眼前人危險似的，兩隻黑漆漆的大眼睛直視前方，一動不敢動，在葉舒晚懷裡還會蹬蹬腿，這回乖巧的不行。
小蝶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心忙意慌地奔到了青玄殿的大門前，被門邊的護衛攔了下來。
「什麼人！膽敢擾了殿下清淨！」語氣凶得很，吼得小蝶一愣。
青雲聞聲走過，見是她，便沖身後抬了下手，示意放她進來。
「小蝶啊，來找你們小姐？」青雲道。
她急得嗓子含進哭腔，說話的時候還往殿裡面望，，「是，小姐沒事了嗎？你可以讓我去見她嗎？」他神情迫切，連帶著看向青雲時的眼神都帶著懇求。
「額……」青雲一臉複雜地看了身後的屋子一眼，隨即對上小蝶的眼神很是為難。
青雲糾結了一會兒，輕聲道，「殿下還在裡面，小蝶姑娘等等吧。」
「啊，好吧，多謝青雲大人。」她斂眉，朝他俯了俯身。
她一張圓臉，肌膚嬌嫩，頭頂兩坨圓圓的髮髻顯得她十分乖巧可人。
青雲屏氣凝神，收回眼神，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搭話。
小蝶默默退到了牆角，乖巧罰站，時不時眼含淚水的踮腳探頭，望向裡面的人。
屋內，凌淵尋了個籠子把兔子放了進去。
此時，葉舒晚垂在下瞼的長睫顫了顫，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進入視線的便是富麗堂皇鑲嵌明珠的榻頂。
她動了動唇，就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說出的聲音恐怖至極。
她面色閃過明顯的慌亂，倏地坐起身，雙手鉗住脖子。
「我……啊～」她試探著出聲，發現了一個糟糕的事實。
好像怎麼喊都是一個動靜。
之後，眼前遞過一杯水，她想也不想地接過，仰頭灌了進去。
凌淵見狀挑挑眉，「你倒是不設防。」給什么喝什麼，不怕他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