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忠自幼博覽群書,為求學輾轉多地,求學的路上也讓閻忠見識了人間的百態。
稅賦繁多,底層官吏豪強巧立名目,層層剝削,使得升斗小民只能在夾縫之中艱難求生,偶遇天災便要落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下場。
後來閻忠被舉為孝廉,出任信都縣令,本以為能一展平生所學,卻處處受人掣肘,當地豪強世家勢力盤根交錯,與下層官吏狼狽為奸,對閻忠的命令陽奉陰違,閻忠出身寒門朝中更是無人依靠,無奈之下只能辭官而走,也在閻忠心中埋下了對豪強世家憤恨的種子。
後來幾經輾轉,黃巾之亂時跟隨皇甫嵩一同出征,黃巾之亂也讓閻忠看到了機會,閻忠認為此時的漢帝國的中樞已經昏亂不堪,各地天災人禍不斷,浩浩蕩蕩的黃巾之亂實則已經動搖了漢室的根基,也讓閻忠看到漢室的軟弱。
所以下曲陽之戰後,閻忠勸說皇甫嵩攜大勝之威,鼓動皇甫嵩反攻洛陽,取漢室而代之。
只不過是皇甫嵩終究還是終於漢室,拒絕了閻忠的提議,後來讓閻忠帶兵追擊逃入太行山中的許安。
閻忠擔心皇甫嵩告發自己,所以在收復井陘關後再次掛印而去。
本來閻忠是想跨越太行山潛回涼州,但許安此時卻出現在了視野中,太行山中部的數股勢力,短短月余盡皆敗亡於許安之手。
這也引起了閻忠的興趣,於是閻忠便領著家兵留在了山中,還占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山寨,成了一寨之主,想看看許安接下的行動。
但任憑閻忠再如何想像,也想像不到原本紛亂的太行山居然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便插遍了黃巾的戰旗,許安誓師南下,於毒歸附,楊鳳戰死,山中但凡有些勢力的賊匪都被許安橫掃一空了,再然後各處的小股賊匪也聞風而降,盡皆拜服在許安的麾下。
這也是為什麼閻忠現在出現在半雲山河谷的原因。
許安驚奇的看著閻忠,他來自後世自然是知道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知道後來群雄割據,諸侯混戰一事。
但這閻忠明明是這個時代的人,卻敢斷言漢室氣數已盡,雖有忠臣良將但卻難挽大廈崩摧。
閻忠微微一笑繼續開口說道:「太行山脈地勢崎嶇,山高路遠,太行八陘隔斷外界,八陘許將軍已得其六,只有軍都,軹關兩陘尚在漢軍之手。但山中自有要道可以遏守,漢軍想從此兩處入山必不可行。」
「想必將軍也知道漢軍的主力如今正與羌騎在美陽對峙,若要擊敗北宮伯玉,此戰註定曠日持久。所以漢軍短期內必定無暇顧及太行,太行山脈雖為數州交際之處,但仍不失為基業之地。」
「天下亂象初現,我本是想潛回涼州隱居,但在山中卻看到了許將軍在短短年許的時日,便降伏了這太行山中群匪。」
閻忠頓了一頓。
「我思索良久,涼州此時有北宮伯玉,邊章,韓遂等人作亂,不是久居之地,反而不如拜入將軍麾下安穩,還可謀取功績,一展所學。」
許安心中更為震驚,歷史上的閻忠確實是因此才死在了涼州,中平六年(189年)二月,韓遂劫持閻忠,督統諸部,閻忠恥為眾所脅,憤然就死。
閻忠其人在涼州有名士的稱號,確實有不凡之處。
許安是因為了解張燕的發家史才遁入太行山中,想等黃巾餘部還有義軍紛起的時候,乘亂而起,但閻忠只憑當前所得到的信息,也得出了差不多相同的結論。
「不知許將軍可願收閻某為帳下謀士?」
閻忠微微躬身,又向許安行了一禮。
許安本來就缺乏將領,謀士更是沒有一人,此時閻忠請求哪裡還有不答應的道理。
「今得先生相助,大事可成。」
閻忠再拜,出言回道:「主公不必稱我先生,稱呼表字即可。」
許安從善如流,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
但門外此時卻撞入了一名風塵僕僕的傳信兵。
「太行陘急報!」
「這是?」
許安接過信件,心中有些狐疑,難道是張燕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剛看了數行小字,笑容便凝固在了許安的臉上。
「怎麼了?」
劉辟和於毒兩人看到許安臉色不對,也趕忙圍了上來。
何曼和周倉還有裴元紹三人雖然沒有上前,但神色也有些不安,閻忠眉頭微皺,但也沒有上前去詢問。
「朱儁來了……」
許安抬起頭來,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一旁的劉辟和於毒。
「朱儁!?」
在場的眾人,自然沒有人沒聽過朱儁的名字的。
「張燕傳來信息,他撤回山內的時候,和河內的漢軍發生了交戰,漢軍有近萬人之眾,我軍丟棄了一小部分物資後,退回了太行陘。」
「據斥候探報,河內的這支漢軍統率正是錢塘候朱儁。」
許安神情嚴肅,朱儁歷史可是和皇甫嵩齊名的名將,和皇甫嵩對陣的經歷還歷歷在目。
一時間庭院內的氣氛因為這個消息變得沉重了起來。
閻忠見眾人突然變得沉默了起來,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太行陘城堅牆固,地勢狹窄,易守難攻,只要重兵扼守關口,山中自然是無憂。」
許安聽到閻忠的言語,恍然醒悟了過來,皇甫嵩帶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太過巨大了,從廣宗到下曲陽,連戰連敗。
陡然聽到和皇甫嵩齊名的朱儁,他心中不由自主的將朱儁和皇甫嵩做了類比。
卻忘記了今時不同往日,不同於冀州的平原曠野,他現在位於太行山內,朱儁想要帶兵從河內進入太行就必須要攻破關卡,但太行八陘幾乎每一條地勢都極為險要,易守難攻。
歷史上張燕和許安一樣,甚至可能兵員戰力還不如許安,但直到建安十年(205年)四月,曹操徹底擊敗了袁氏集團後,張燕才率眾投降。
袁紹多次和張燕交戰,但也都是止步於各處的關卡。
「山外漢軍縱使十萬之眾,實則對我山中毫無威脅,在下以為當務之急是還是山中諸事。」
閻忠左手握持著絹扇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來河谷只有數日之久,但也發現了不少問題,這些問題現在雖小,但若是放任不管恐怕日後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