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賣珠

  翌日早朝,趙匡胤便通知全體朝臣自己要親征之事,安排了一番之後,便各自散了,各做準備去。

  趙德昭拿著裝了南珠的盒子便去了樊樓。

  樊樓作為京師CBD,裡面除了能吃飯,還能滿足各種需求,自然也有南來北往的貨商。

  「殿下要賣珠?」掌柜的看到趙德昭拿來的一盒珍珠,眼睛當即瞪圓了,這種南珠,往常賣個一顆兩顆的都是天價,何況這一盒子。

  「殿下稍等,樓中正好有一客商在收珠子,小人尋他來問問。」

  客商是長安來的,收了珠子要賣給貴人,看了趙德昭拿來的珠子,眼中頓時放出光彩,張口道:「五萬白銀,可成?」

  趙德昭不懂珠子價錢,聽到這一盒能賣五萬白銀,倒也覺得挺多。

  不想屋子外頭突然傳來聲音,一個年輕人嗤笑道:「這位郎君可莫要上了他的當,這南珠顆顆都是上好的精珠,怎麼會只值五萬兩?」

  「你是何人?」趙德昭問道。

  年輕人聞言,躬身行禮,說道:「適才掌柜的尋人說要買珠,在下正巧聽見了,不請自來,還望郎君見諒,不過依在下看,這位給的價錢確實低了。」

  那先來的客商聞言臉都青了,怒道:「我家世代都是做珠子的,你懂什麼,趕緊走,別攪了貴人大事。」

  年輕人沒有離開,反而走近了一步,看著盒中南珠道:「南珠以次到優,分為褪光珠、次肉珠、次糙珠、藥珠、以及精珠,這些珠形飽滿,色澤銀白,光瑩無絲絡的便是精珠,其中這顆更可為璫珠,單這一顆,便值萬兩。」

  那客商聽了這話,便知年輕人也是行家,面上陡然帶了幾分心虛,趙德昭看了哪裡還不知道價錢確實低了。

  掌柜的也滿腦門的汗,是他找來的人,萬一殿下以為是他二人合謀,想要貪殿下的珠子,這可如何是好,當即就把那人斥了出去,「豈有此理,也敢騙到本掌柜頭上,休要讓我在樊樓見著你!」

  掌柜趕走了人,又要朝趙德昭解釋,趙德昭笑著安慰了幾句,轉而問那年輕人,「你能給多少銀子?」

  年輕人看著南珠,一顆顆報了價,除了那顆丹璫珠給了一萬兩,其餘幾顆也幾乎在五千兩上下,加上南珠之外還有些散珠,去掉零頭報了十萬兩的價。

  「嚯!」趙德昭聞言可真是驚著了,這同之前的可整整差了半數。

  「好,那便賣給你!」趙德昭痛快做了決定。

  閒聊中得知,這年輕人姓洛,夏州人,本就想去合浦收珍珠,此時看到品相這麼好的南珠,別提有多高興了。

  雖然價格比合浦的要高一些,但若算上路上食宿費,以及雇鏢師或者侍衛,顯然在京師買是划算的。

  唐時的絲綢古道,由於戰亂導致受阻,西邊的東西過來,價格可比原先貴多了,同樣,中原的東西要運到西域小國去,價格同樣漲了許多。

  但物以稀為貴,合浦的南珠在西域,可謂是有市無價。

  倒是海螺珠,趙德昭問了好幾個收貨的商人,不是不要,就是給的價格低。

  看來物以稀為貴也分是什麼東西!

  不過十萬兩白銀,趙德昭也是滿足。

  卻在付錢的時候,出現了難題。

  十萬兩白銀可太多了,商人收貨,也沒帶這麼多銀子。

  「京師這邊,在下只有五萬兩,剩餘五萬,得我去了西域,做成了這筆生意,才能再給您,您看——」年輕人為難道。

  「我可是一手交貨了,你還能給欠五萬,這...不合規矩啊!」趙德昭搖頭,又道:「你若吃不下,或者找人合買,各五萬兩不就好了?」

  「不不不,趙郎君不如這樣,」年輕人忙搖頭,這些南珠一看就是好東西,就算去合浦也買不到這麼好的,他憑什麼分給別人一半,「我可以給你寫個欠條,如何,咱們立個契!」

  趙德昭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立契?」

  「是啊,」年輕人道:「這樣,剩下五萬兩,我六個月之後給您,再...再多給您......」

  年輕人快速在心中算著現在的利錢,又估算了自己的收益,最後看了一眼南珠,一咬牙道:「再給您一千兩!」

  「我有更好的辦法!」趙德昭說道:「衙門的告示您看了吧,咱們去衙門立契,由衙門公證,我也不要你一千兩的利錢,你就再多出一百貫就成,如何?」

  衙門的告示,年輕人自是知曉的,可看了一眼也就拋之腦後,渾然沒當回事。

  去衙門辦事可複雜的很,俗話說閻王難見、小鬼難纏,說是說一百貫的契稅,可上下打點,也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錢來!

  心裡怎麼想的,年輕人就這麼說了出來,做中人的樊樓掌柜聽了這話,卻是笑著勸道:「那您大可放心,有這位陪著您去衙門落契,誰也不敢為難您!」

  「當真?」年輕人奇怪得打量了趙德昭幾眼,又想再問,卻見掌柜朝著二樓的「博雅」指了指,年輕人立即明白了眼前這人身份,慌得就要下拜。

  他可是眼拙了,只看出這人富貴,卻不知原來如此富貴。

  也難怪一出手便是這麼多又大又好的南珠來。

  趙德昭聽了這話卻是奇怪,問掌柜道:「怎麼,此前有人去立契,被為難過?」

  掌柜一聽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話已出口,也不好收回,再說了,這位可是耳聰目明,又是他提出的契稅方案,想矇混,也混不過去。

  「之前倒是聽過一耳朵,也是行商做買賣,往衙門跑了四五趟才將契立好,也不知是哪裡的問題,或許是他們自個兒沒商量好也說不定。」

  趙德昭聞言記在了心上,沒多說什麼,只問年輕人道:「那便去立契?」

  年輕人連連頷首,「一切聽殿下安排!」

  要去的衙門,自然不會是開封府衙,而是同在京師中的開封縣衙,門口衙役聽聞有人要來立契,當即朝裡頭跑去。

  不多片刻,就見王貽孫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趙德昭,怪道:「殿下怎麼來了?」

  繼而恍然,「是殿下您要立契?」

  趙德昭點了點頭,指著身旁年輕人道:「做了筆買賣!」

  王貽孫也不問他們做了什麼買賣,伸手邀二人進去,說道:「下官今日正好來議事,倒是巧了。」

  王貽孫引二人到了衙門後值房,「在這裡交錢!」

  值房中的書吏忙站了起來,他不認識趙德昭,但認識王貽孫,能讓王貽孫親自送來立契,定不是普通人。

  「在下來交!」年輕人聽到交錢,忙走上前來,「一百貫銅錢,可否用銀子代替?」

  一百貫銅錢是不可能待在身上的,但換作銀子,身上便有了。

  年輕人見書吏點了頭,忙從身上掏出兩個五十兩的銀錠放在桌上,屋中所有人,除了趙德昭之外,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

  一百兩的稅錢,他們這是做了什麼大買賣?

  書吏收了錢,在帳本上將買賣日期、二人姓名、稅額等一一填好,轉身從書柜上抽出一張憑證,在憑證上寫下金額,蓋了花押。

  「您收好,這是交錢憑證!」書吏雙手將憑證送上。

  年輕人恭敬接了,王貽孫接著帶他們去了第二處,「這處,用憑證換稅票。」

  「好!」年輕人將手中憑證遞給這屋中的書吏,那書吏便從柜子中取出一張稅票來,又在帳簿上記下。

  趙德昭湊上去看那稅票模樣,果真同歷史書上銀票的模樣類似,想來是新鮮出爐的,還帶著一股油墨的味道。

  這邊算是結束,緊接著又要到下一處去。

  「昨日殿下說的那法子,公使庫已經在試了,先用泥胚,若不行,再想旁的法子。」王貽孫一邊帶路,一邊說道。

  「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行不行總要試一試了才知道!」趙德昭隨口道。

  「實踐是檢驗整理的唯一標準......」王貽孫覺得這話說得真妙,可不是麼,想再多法子,不如試一試來得直接,哪裡有問題,哪裡需要改進,即可瞭然。

  「嗯,我書上看來的。」趙德昭債多人不愁,什麼事都往書上推。

  「這裡,立契!」王貽孫走到第三間值房,朝二人道。

  「現寫一份吧!」二人臨時起意來府衙立契,契約還沒寫呢,趙德昭朝年輕人道:「你有經驗,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