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劇情無關 發點牢騷 可不訂閱

  如果沒有我的編輯浮藤,很大可能,大家看不到這本書。

  事情發生在2023年的十月份,我爸爸感覺喉嚨不舒服,起初以為是咽喉炎,去醫院做檢查,做喉鏡和胃鏡的醫生看了之後,委婉得跟爸爸說讓他去看外科,我爸後來的說法時,當時心一涼,感覺不對勁了。

  但他不肯相信,後來病理報告出來,全家一下子就懵了。

  食管癌,胃賁門癌,低分化。

  但再傷心也要治療,找關係聯繫了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準備動手術,醫生安慰說小手術,切掉就好了。

  術前又做了檢查,從一早到下午,接到醫生電話,根據檢查結果,手術做不了了,報告顯示,發生遠處轉移,動手術沒有意義。

  我還記得在醫生的辦公室里,我和我媽媽哭著求醫生想想辦法,醫生只說保守治療,且低分化,是腫瘤里惡性程度很高的一種,極其容易擴散。

  又說,爸爸的存活時間,最多一年半。

  這邊談完,直接聯繫放化療科的醫生,定好化療時間,然後跟媽媽商量怎麼跟爸爸說這件事。

  最後決定,先瞞著吧,就說腫瘤有點大,先化療看看效果,然後再動手術。

  我都不記得怎麼走出醫院的了,因為我一直在哭,衣服都哭濕了,但哭完後還得想著後面該怎麼辦。

  怎麼辦呢?

  後面的時間,便是陪爸爸往返醫院做化療,用的也是最好的藥,醫療改革後很多藥醫院開不出來,只能院外購買,但當時只希望副作用小一些,痛苦小一些,自費還是走醫保,不那麼重要了。(商業醫療險很重要啊!)

  我每天強顏歡笑,好似這件事真的不嚴重,有治療方案,後續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三次化療結束,食道和胃部腫瘤明顯縮小,爸爸吃東西也都能正常吞咽,化療也沒有特別大的副作用,好像一切都在好轉之中。

  但CT做下來,手術定然還是不能做的,這個時候也瞞不住了,爸爸知道了真相,怨我們為什麼不告訴他,說如果一開始就說了,他也不會一直抱有希望。

  後果就是,醫生說要加放療,而爸爸卻不想再治療了。

  再後來,爸爸自己想通了,按照醫生的方案,在放療室做了模型,選了放療機器,制定了放療計劃,然後回家。

  當時是一月吧,本該是高高興興過新年,但家裡卻是愁雲慘澹,我當時想著,也許會一直這麼下去了。

  化療放療一起做的結果便是加大了副作用,爸爸身上開始出現皮疹,癢得整晚睡不著,脫了一層皮後,身上斑斑點點,他說他自己都不想看。

  食道癌放療放在食道這個位置,很大的一個副作用是食道會疼,嚴重的還會破,那段時間吃東西很艱難,我們就一直擔心著。

  加上化療副作用,噁心、嘔吐,每次吃東西就像受刑一樣,我看著心疼,背地裡不知掉了多少次眼淚,我相信媽媽也是,只是當時我們從來不在對方面前哭。

  過年前,爸爸做完第五次化療,整個人下不了床,沒有力氣,吃什麼都吐,那是我跟我媽最擔心的一次,想起醫生說的一年半的論斷,我們心裡很害怕。

  後來帶去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吃不下東西就掛營養液,停了放化療,慢慢才好轉起來。

  大年夜的時候,爸爸怎麼都要出院,說過年怎麼能不在家裡過呢!

  這個年,寢食難安,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

  出門看別人家其樂融融,我總是想到爸爸也不知道哪裡難受著,然後眼淚就控制不住。

  過完年,做完剩下幾次放療後,還有最後一次化療,我爸怎麼都不肯做了。

  他性格自來固執,不然也不會聽不進我和我媽讓他少喝點酒的勸,得了這個病。

  生病了依舊固執,拗不過他,便改做免疫,還是每21天一次,之後的CT,情況穩定了,腫瘤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爸爸能吃能睡,偶爾會有些不舒服,都是副作用,但也在忍受範圍內。

  這個時候是三月,浮藤第三還是第四次找我,我想著能抽出時間來了,於是開始寫新書,也就是這本《皇叔且慢》。

  寫書,尤其涉及到歷史的,第一件事寫大綱,然後查資料。

  我花了兩個月時間,圖書館去借、圖書館沒有的去買,知網上下載論文,找作者群的大佬們諮詢,五月份,新書上架。

  我從工作、陪爸爸去醫院,帶兩個娃的時間中擠出寫書的時間來,能保證每日更新已經是極限,好在前期存稿多,撐了幾個月,後面忙起來,就只能請假,斷斷續續的寫到了現在。

  八月底,馬上開學的時候,我的閨蜜,認識了有27年,從小學、中學到大學都是在一個學校,跳河自殺,這個消息猝不及防,我腦袋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不知所措。

  抑鬱症,其實我早知道她的病,最後一次去醫院還是我陪著去的,但我委實不知道情況竟然已經這麼嚴重了。

  各中緣由複雜,我便不多說了,總之在她走了之後的一個月,我晚上睡覺靠的是藥物,她曾經跟我說的軀體症狀,在我身上開始出現。

  心慌、手抖、乾嘔、失眠...

  我後來想想,可能心中是有負罪感,覺得她這麼信任我,什麼都跟我說,可最後,我卻沒有拉住她。

  她那一天要去醫院,我應該陪著她的,至少應該讓她的家人提起重視。

  我聽了她的,我誰也沒說。

  一個月,我閉上眼想到的就是她,想到她竟然什麼話也沒給我留,想她就這麼拋下兩個孩子走了,想她在河裡的最後一刻會不會後悔,如果後悔了,當時的她該有多害怕啊...

  沒有人救她...

  我也曾試過不吃藥能不能睡,可就算睡著了,也會做噩夢。

  感覺腦子清醒的,身體動彈不了,從頭頂到腳,像是有電流一樣,又像被人捏住了脖子,驚醒過來是半夜,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全身冷汗,衣服濕透,然後就睡不著了。

  幾次都是這樣,還是決定繼續吃藥,不然白天沒法做事,爸媽看見了也會擔心。

  九月底,爸爸因為氣喘再次住進了醫院,檢查報告顯示肺炎,醫生說或許是免疫藥物引起的,住院先消炎,後面換治療藥物吧。

  國慶長假,別人放假,爸爸住院,但精神還算好,胃口也不錯。

  我先生提議趁放假去普陀山,反正來回最多兩天,於是就去了。

  凌晨四點多出發,日出的時候正好在跨海大橋上,當天報告有雨,東邊是烏雲,太陽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的,我看著鑲了金邊的烏雲,覺得人生真是操蛋。

  好像給了你希望,但好像,又都是絕望,然後悲劇得發現,我安眠藥忘帶了。

  許是因為起得早,一天下來又走了許多路,晚上我竟然沒有失眠,也沒有做噩夢了。

  我夢見了她,我沒有像之前夢到她的時候問她為什麼,我擁抱了她,跟她說了再見。

  有時候真的也要相信點玄學,自此之後,我晚上不再失眠了,也沒再做噩夢,軀體反應也都消失了,好像前一個月的所有都跟一場夢一樣,夢醒了,一切都好了。

  但我自己知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我們互相陪伴了對方一整個青春,那些高興的,不高興的,尷尬的,愚蠢的事,我們都知道。

  回來後,爸爸氣喘的症狀仍舊沒有改善,本以為是肺炎的,現在也被排除了。

  不能下床,不能走動,後來連吃飯都要戴著氧氣面罩。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才令人害怕,但因為是國慶假期,很多主治醫生都不在,只能等到上班,然後又是各種檢查,最後請了呼吸科專家來會診。

  我也拿著報告去上海找醫生看,想要有個明確的結果和治療方案。

  那日從上海回來,醫生把我叫去了辦公室,我的預感一向很準,我覺得怕不是好消息。

  果然,醫生讓我簽病危通知書。

  怎麼就病危了呢?

  我想不明白,爸爸胃口還是很好,他們都說只要吃得下,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而且癌症,不是最後都要轉移到別的器官,或者骨轉移才算晚期了嗎?

  報告又沒有這方面的轉移,怎麼就是病危了呢?

  是心臟衰竭,醫生說了一個很複雜的名詞,我只記得最後三個字,「綜合症」,反正是藥物引起的什麼吧,我不了解原因,我只想知道該怎麼治療,能不能治好。

  醫生說沒辦法,一個月內可能隨時會走。

  怎麼就剩一個月了!

  治療方案,一個是就這樣,繼續用那些沒用的藥,能拖一天是一天。

  還有一個,因為這個症本質還是癌細胞的擴散,所以指標沒有用,但治本,就是化療。

  但有個問題,爸爸現在的身體還能不能支撐一次化療,如果能撐,這一關就過了,如果不行,就不行了。

  我出了醫生辦公室,站在走廊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往家裡重大決定都是爸爸做的,我好像真的躲在羽翼下太久了,就算結婚了生了孩子,做了兩個孩子的媽媽,爸爸還一直當我是小孩一樣。

  要讓我做這麼重要的決定,我不敢。

  媽媽也不知道怎麼辦,想起爸爸之前說,以後什麼都不能瞞著他的話,我跟媽媽決定就不瞞了,不過也是挑著撿著說了,不敢全部說清楚,擔心他想太多。

  爸爸沒有立即做出決定,第二天,他才跟我們說,還是要博一下的,他最近除了喘,其他都還好,也吃得下,應該沒問題的。

  就這麼決定了,買了院外的自費化療藥,想著熬過去就好了。

  掛上藥水的第一天,一切都好,爸爸還跟旁邊病床也是食管癌的一個病友吹了半天牛,興致很高。

  我先生中午做了飯送來,爸爸也吃了不少,當時我們雖然擔心,但也感覺希望挺大的。

  第二天早上,媽媽打來電話,說爸爸想吃紅棗粥,我在家煮好送到醫院,看到的完全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樣的爸爸。

  戴了氧氣罩也喘不上氣,不舒服,翻來覆去的不舒服,血氧時高時低,心率一直在上升,說不出話,眼角一直在流淚。

  說實話,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見爸爸哭過。

  媽媽之前關照過,心裡再難過也不要當著爸爸的面流淚,可那日,她自己也忍不住。

  我們心裡都明白了什麼,這日是周末,我們打電話讓家裡親戚來醫院,我跟補課老師請假,讓我先生去接孩子回家。

  雖然做著這些,但還是希望能有奇蹟出現。

  不同的藥打下去,爸爸時而好一些,時而又難受得不行。

  中午的時候,我坐在床邊,爸爸看著我,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眼睛裡有淚光,還有很濃的眷戀和不舍。

  我問爸爸是不是有什麼話跟我說,他說,沒有,就想看看你。

  我眼淚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他又看了媽媽,想要說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後來媽媽跟我說,前一夜爸爸就不舒服了,半夜的時候折騰了很久,最後摸了摸我媽的手,跟她說辛苦了。

  也許心裡都是知道的,可真的要說些什麼,還是不敢,怕說了就成真了。

  也不知道多久之後,醫生開了個床邊心超,想再看看心臟的情況,我站在門口,媽媽握著爸爸的手,然後就聽媽媽一聲大喊,我跑過去的時候,看見爸爸閉上了眼睛,氧氣面罩裡面一層水汽。

  我不敢相信,但我知道,爸爸走了。

  要處理後事,我跟媽媽都憋著一口氣,我爸愛面子,凡事都要給他辦得妥帖,什麼都用的最好的,讓他風風光光得離開。

  結束後,看著空空蕩蕩的家裡,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沒有爸爸了。

  余華寫過,親人的離開是一輩子的潮濕。

  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不明白,現在懂了。

  我搬來和媽媽一起住,她和爸爸自由戀愛,感情很好,我怕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想壞了身體,我不能再沒有媽媽了。

  年輕的時候,媽媽是廠花,長得好看能力也強,爸爸職位沒有媽媽高,家境也沒有媽媽好,最後媽媽嫁給了他。

  爸爸說過,他不能讓別人覺得媽媽嫁錯了人,也不想讓媽媽跟著他吃苦,從廠里出來後就自己做生意,一點點攢家底,別人還在騎自行車的時候買了摩托車,別人買摩托車,爸爸已經換了汽車。

  媽媽要買什麼,爸爸沒有二話,媽媽買的衣服便宜,爸爸還要說她,包括後來我買優衣庫的體恤,也要被我爸說,讓我買些好點的衣服穿。

  在我爸眼裡,貴的一定就是好的,為此也吃了不少虧,但到最後也沒有改。

  生病的那段時間,我白天陪他,他就跟我講當初他做生意時候的事,怎麼找到的客戶,怎麼談的生意,後來出來了什麼新的政策,老客戶被搶了,還好有新的客戶來了,一段時間很擔心賺不到錢,一晚晚的睡不著覺...

  我算了算時間,那會兒我應該在讀大學,而他從沒在我面前表現過憂慮,只說沒錢了要跟家裡說。

  生病了之後,爸爸也閒不住,喘得說不上話的時候,還接了客戶的電話,媽媽在一旁擔心嘆氣,也沒什麼用。

  爸爸明明那麼善良,對誰都很好。

  我小時候要什麼有什麼,身邊的同學都知道我有一個很寵我的爸爸,在南京讀大學時,他和媽媽買了一堆零食還有衣服鞋子開車來看我,好像南京什麼都買不到一樣的。

  生了孩子後,只要兩個小孩喜歡的,他二話不說就買回家了。

  奶奶生病的時候,都是爸爸陪著去醫院,化療、複查、配藥,都是爸爸一個人忙進忙出的。

  後來外婆生病,還是爸爸,他說外公外婆對他很好,說感謝他們願意把女兒嫁給他,所以一定會對他們都好。

  爸爸做到了,陪外婆去醫院的時候,看見的人都以為他們是母子。

  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會想,好人真的不長命嗎?

  憑什麼呢?

  寫了很多了,亂七八糟的...

  我應該會一直想著他們,想到的時候還是會難過,沒有辦法,活著的人還得好好生活,我還要照顧媽媽,還要照顧兩個孩子,以及我自己!

  只是我耿耿於懷的,更多是他們都沒有所交代,沒有好好的告別吧!

  真的很遺憾,當時總覺得來日方長,包括七月份的時候還和閨蜜一起帶著孩子去威海玩,因為大霧沒有看到沉船,當時還開玩笑說,總不能事事完美,要留給下一次旅行。

  約好了每年暑假都要帶孩子一起玩,可八月底人就不在了。

  爸爸生病的時候,我一直想著要抱抱他,可一直覺得不好意思,也怕爸爸多心,拖到最後也沒一個擁抱。

  哪有什麼來日方長啊,這些都是沒有辦法彌補的遺憾,所以我總希望能在夢裡見到他們,好好同他們說一句再見的。

  寫這本書的時候心情一直不大好,擔憂、焦躁、憂慮,所以自己也感覺寫得不是很好,事情多的時候,就想著不改了,就這樣吧!

  看了你們的評論,有鼓勵的,也有吐槽的,這很正常,我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不過能有陪伴走到現在的你們,我也就很滿足了。

  這一年,我最大的一個心得就是,大家都要健健康康的,身心健康!

  所以最後,謝謝你們一年來的陪伴,祝你們新的一年,健康平安,心想事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