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人聽了這話俱是大驚,楊業更是上前幾步,緊盯著楊延瑛問道:「此事當真?」
楊延瑛彆扭得「嗯」了一聲,眼睛仍舊不看楊業,對摺氏說道:「女兒幫了殿下這忙,殿下還許了我一個人情,想來他該是會進宮告知官家此事。」
「是,這事自有他們去煩惱。」折氏笑著拍了拍楊延瑛的肩膀,轉過頭朝楊業道:「不問青紅皂白就訓斥她,你這當爹的可真夠能耐!」
楊業此時也愧疚,可一時也拉不下面子,咳了一聲,道:「事關重大,我先回樞密院,怕是有事要忙,你...」
楊業看了一眼楊延瑛,「是爹冤枉了你,你別往心裡去。」
說罷,楊業轉身就離開了院子,院中折氏同楊延瑛、楊延昭姐弟二人面面相覷,不多片刻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你別怪你爹,他也是為了咱們楊家,到底身份不同,也怕你今後難以立足!」折氏又勸道。
楊延瑛點了點頭,她又怎麼會真的同自己親爹計較,況且楊業離開時說的那話,也算是道歉了。
楊業回到樞密院的時候,趙普和曹彬剛從宮裡回來,見了他面上帶了些揶揄。
若是沒有此前那一出,楊業或許不知這二位是何意,此時卻是一清二楚了。
「讓趙相、曹副使見笑!」楊業抱拳,面上笑得頗是勉強。
「楊承旨多慮,楊延瑛巾幗不讓鬚眉,你當驕傲有如此好女才是。」趙普說道。
「是啊,官家可也誇了楊延瑛,楊承旨不必為此顧慮。」曹彬這番話,當真讓楊業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擔心楊延瑛這麼一鬧,契丹人要討說話,不過仔細想來,若那婢女真是蕭綽,契丹人只怕捂著還來不及,自是不可能去要說法的。
「對了,關於江南國李煜意欲同南方諸國聯合一事,官家已是有了決定...」趙普將在宮中商議的決定同楊業說了,才又道:「此是交由你去辦,儘快讓兵部發令告知潘美。」
「是,下官遵令!」楊業也覺得先拿南漢開刀是個不錯的決定,就看江南國之後的態度如何了。
「另外,李煜同錢俶所言,遼國也同意與他們聯合...」趙普摸了摸下顎,蹙眉道:「結合契丹使臣這情況看,怕是不假,驛館外得派人盯著,各處城門也要留意,好好盤查,若有可疑人員,一應拿下!」
......
今日的樊樓格外不同,趙德昭同何承矩走進大門的時候,掌柜早就等著了。
趙德昭朝他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便要朝樓梯走去,不想掌柜走上幾步攔在趙德昭身前,笑著說道:「殿下,小人給您換了地方。」
趙德昭不解,「原來那雅閣不挺好?還要換什麼地方?」
「殿下隨小人來!」掌柜領著趙德昭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堂朝後面走去,出了大堂便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院中有僕從端著餐盤穿行而過,想來廚房也在後面了。
「幸有殿下許給小人焰火的售賣資格,小人賺了一筆,也將後頭這座宅院買下來同前面的打通了,規整出來三個小院子,其中一個特地是給殿下留的。」
原來是這樣!
掌柜挺會做人啊!
幾人又穿過一道門,眼前一片綠意,耳邊的喧囂漸漸遠去,有水聲潺潺流過,不知哪裡開的花飄來陣陣花香。
掌柜一直留意著趙德昭的神色,見他不住點頭,心中也是得意。
「殿下這邊請!」
幾步後便見一個小樓,十來個僕從站在門口相迎,在他們身後是抱著琵琶古琴的樂師們,還有三五個甩著水袖的舞姬。
趙德昭被迎進屋中,說了句「不必拘束」後,僕從們才散開各司其職,樂師們和舞姬退了下去,待客人定了曲單後再上來獻藝。
「殿下,菜餚可有什麼安排?」掌柜問道。
「南北風味的都安排一些,」趙德昭想了想,道:「那道豬肚假江珧點上,其餘你看著安排,酒水就燒春,對了,先給我倆來一碗沆瀣漿。」
沆瀣漿便是醒酒湯,用甘蔗水同白蘿蔔加水燉煮的湯,入口清甜,他二人在耶律休哥來之前先喝上一碗,也避免屆時喝多了出亂子。
「好嘞,殿下稍等!」
掌柜離開自去準備,何承矩坐下後拿了一顆桌上的花生剝了,說道:「有屬下在,要什麼解酒湯,殿下可是多慮了!」
趙德昭「哈哈」一笑,「你可別小看了契丹人,他們喝酒可不是開玩笑!」
他們平日喝的酒就比中原烈,樊樓這酒於他們而言,怕就是漱口水罷了!
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
「是,聽殿下的!」何承矩雖然不服氣,但也不爭,這種事委實沒必要。
「殿下為何要請耶律休哥喝酒?」何承矩已是知道白日發生的事,既然已是探聽到了那婢女身份,何必還要再多此一舉。
就算話許出去了,要找藉口推脫不是簡單的事?
大宋皇子、平晉郡王殿下,難道還沒個政務要處理了?
可趙德昭竟然還應了,何承矩想不明白。
「這麼好試探敵人的機會,為何不要?」趙德昭笑著道。
何承矩立即明白過來,趙德昭看的不是眼前,而是更遠的將來。
耶律休哥此次作為遼國使臣前來,除非他在大宋境內做了什麼違反大宋律法之事,否則,他的安危是必定要保證的。
而宋遼之間到底是戰還是和,沒有官家定論前誰也不敢保證,若是戰,耶律休哥便會是他們面臨的一個對手。
這個對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沒有比眼下更好的打探機會了!
「是,屬下明白!」何承矩說道。
二人說著話,掌柜很快命人送來了兩碗解酒湯,趙德昭同何承矩一人一碗喝了,僕從剛離開沒多片刻,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來了!」
耶律休哥只帶了兩個隨行,走到門口之後接了耶律休哥的斗篷,就沒再跟進來。
「久等!」耶律休哥見趙德昭已是到了,行了個契丹禮,不過語氣聲音,神色也十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