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
趙德昭在心中連連嘆息,他這要是寒舍,自己住的又算個啥?
「上元燈會,聽聞洛郎君一擲千金,本郡王也是好奇得很啊!」趙德昭笑著說道。
姓洛的靦腆一笑,笑容中又透著股得意,落後趙德昭半個身子,引著人朝院中走去,「早知道郡王想看,草民定早送去郡王府中了,是草民考慮不周。」
「那倒不用,」趙德昭一邊打量別院布置,一邊回道:「一盞燈罷了,本郡王也不是那麼急。」
過了月洞門,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一片池塘出現在眼前,此時天氣也剛回暖,岸邊的柳條還未抽條,可池中卻已是開滿了荷花?
趙德昭疑惑上前,借著院中燭火才看清,原來竟然是絹布做的假花,白日看或許一眼能看破,不過這在夜間,卻朦朦朧朧的,仿若真的一般。
好心思啊!
「郡王這邊請!」
姓洛的待趙德昭看得差不多了,便將人朝池塘後一處小樓引去。
「本想設在池邊的小亭中,可夜間風大,聽聞郡王此前受了傷,是以,草民將宴設在了樓中,風景雖比亭中差了些,但吹不著風。」
說著,他們已是走到了樓下,有絲竹聲從樓中傳出,隱約飄渺,趁著夜色倒別有一番味道。
趙德昭點頭,道了聲「有心了」,才抬步進了樓中。
一走進樓中,寒意瞬間消散,趙德昭掃了一眼,見樓中放了好幾個炭盆,難怪能將寒意驅散。
「郡王這邊請!」姓洛的站在樓梯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德昭抬步上樓,到了二樓後,才見已是來了不少人,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
「殿下,您也來了?」本是坐著的曹十七見到趙德昭立即站了起來,幾個大步就站在了趙德昭面前,「殿下您怎麼會來這兒?您也認識洛元寶?」
「洛元寶?」趙德昭回頭看了一眼笑得尷尬的洛郎君,「你不是叫洛晟麼?」
當初賣南珠的契約上,寫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元寶。
「元寶是草民小名,」洛晟忙解釋道,說完又瞪了曹十七一眼,「草民同十七郎自小熟識,後來他搬走,不想前幾日在京師又重逢,這才知道他進了禁軍,還是郡王麾下。」
「原來如此,」趙德昭笑著點頭,「元寶,是個吉利名字!」
洛晟又靦腆得笑了笑,這次多了幾分尷尬,而後讓趙德昭入了上座。
二樓比一樓還要更暖和些,趙德昭出門還披了件斗篷,此時也脫了扔給家甄平,讓他自去吃喝玩樂,不用管他。
別院請的都不是普通人,都有自己的小廝和僕從,招待好貴客的同時,自然也不會慢怠了這些僕從。
洛晟請的這些人中,太高的官員不會賞臉赴一個商人的請帖,來的多是小官,另外便是洛晟自己的朋友了。
是以,當他們看見趙德昭的一刻,也是驚訝萬分。
在他們心中,作為禁軍指揮的曹十七能來已是讓他們震驚,怎麼連郡王都來了?
另一面,他們心中也是歡喜,這可是攀關係的絕好機會啊,若能得郡王高看,或者在官家面前提這麼一句兩句的,說不準就平步青雲了。
沒看得官家嫌棄的王祐,都因為殿下得了三司副使的官兒嗎?因為契稅之事,為朝廷征了不少稅收,如今連趙相同他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這些小官兒想著巴結,曹十七可不給他們機會,趙德昭一來,他便霸占了趙德昭下首的位置,小嘴叭叭叭得說個不停。
首先便是提到那日在軍營中看到的焰火,說他大婚之日是否能去作坊直接買幾個,樊樓開的價太貴了。
趙德昭面對自己的兄弟從來不吝嗇,直接說到時讓作坊給他送去,不談錢。
曹十七也不客氣,道了謝之後,又開始感謝趙德昭給他們發了銀子,然後替營中弟兄們又感謝了一通,說了一堆如何敬仰殿下、如何佩服殿下的話之後,突然話頭一轉,問殿下如何有這麼多銀子?
曹十七這腦子也真是屬豬的,他竟然一點都不懷疑趙德昭這錢來路不正。
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大喇喇的問出來了,沒見周圍的小官兒雖然談笑風生著,可那瞟過來的視線,那支愣起來的耳朵,已是掩飾不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了嗎?
或許這也是他對自己別樣的一種信任吧!
趙德昭安慰了自己幾句,而後看了洛晟一眼,開口道:「這還要多謝洛郎君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好奇神色是再也掩飾不了了,一個個轉頭盯著趙德昭看。
不會吧不會吧!
殿下竟然也受賄了嗎?
還如此光明正大的?
坐在不遠處有三個書生模樣的人,他們自趙德昭進來後也一直默默關注著他,此時聽了這話,臉上也起了疑惑之色。
進京以來,他們聽到的關於殿下的評價都是如何清明公正,如何體恤百姓,如何造福萬民,如何英勇無敵。
難道都是假的?
應當不會啊?
那日在茶棚,殿下說了朝廷對呂蒙正之事有了解決之法,後來的確看到貢院外張貼了告示,別頭試、鎖院以及封彌、謄寫制度讓他們大為驚嘆,的確是好辦法!
這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很快就流傳說是殿下想出的法子。
這樣的殿下,怎麼會是受賄之人?
沒錯,這三個書生模樣的人,便是那日茶棚中的張齊賢、張詠以及李沆。
張詠雖是書生,但為人俠義,很投洛晟的脾氣,二人早先幾年便相識,得知洛晟辦賞燈宴,他便帶著張齊賢和李沆一同來了。
這麼多灼熱的目光同時看向趙德昭和洛晟,趙德昭還一副恬淡模樣,仿若這是件多麼微不足道的事一樣。
對他而言,的確是,可旁人不這麼想。
洛晟最先抵不住這些目光,他也不想自己落一個行賄官員的名聲,忙擺手澄清,「不是諸位想的這樣,是我同殿下買了南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去衙門立了契的!」
「南珠?」
這兩個字很是敏感,小官兒們立即想到去年因為殿下而起的南珠案,難道就是這個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