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守信正在太學懸樑刺股呢,突然聽聞官家召見他,心中一百個不解。
自從他來了京師後,可從沒見過官家,現下突然是為了什麼?他又不是薛參政的學生,也同任何一個考官都沒關係,總不會不讓他參加考試吧!
想不通的苗守信跟著傳話的人出了門,到了地方下了車一看,自己卻沒有在宮門口,眼前的官署上寫著大大的「司天監」三個字。
這地方他熟啊,父親做提點的時候,他也常來這兒玩耍學習,他的那些占星知識,也都是在這裡的司天台上,跟著父親學會的。
官家在這裡召見他?
難不成同父親有關?
苗守信想著,便被帶到了皇帝跟前,他低垂腦袋行了禮,而後便不再作聲。
趙匡胤也是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人一眼,比二郎還要小一些,真有他爹的本事嗎?
趙匡胤忍不住懷疑,可既然已經人已經來了,什麼都不做再讓他回去,也不甘心。
「苗守信?」
「草民在!」苗守信躬身道。
「你來看看星象,告訴朕,你都看到了什麼?」趙匡嗣直接道。
苗守信聽到這話雖然奇怪,但還是應了下來,而後抬頭看向了天空。
適才被皇帝責罵了的陳鄂,則是看著眼前的苗守信滿臉不服氣。
官家不信自己,卻信這麼個小孩兒?
苗守信也感受到了身旁灼熱的視線,可他卻沒有受到影響,雙眼看著夜晚天幕上的星辰,一手不住推算。
官家到底要自己看什麼?
星象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等等...那是什麼?
火星閃爍不明,卻沒有消散跡象,按照推測的軌跡看,後續反而持續發力,繼而紫微大盛?
二十八星宿中,火星屬於東宮蒼龍的星宿,此時閃爍,表明東宮身體欠佳,或者此前受傷還未痊癒。
結合最近發生的事,說的不是平晉郡王又能是誰?
也便是說,殿下是未來太子,即位後會比當今更擅治國理政,大宋也會國祚綿延。
可這話卻不能在官家面前說,畢竟涉及皇位更迭,且眼下這麼多人,若說了這話,明日朝堂上就該都知道了。
這不是在幫殿下,是在害殿下!
陳鄂看他久久不語,心中忍不住冷笑,看吧,還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趙匡胤也等得不耐煩,見苗守信不說話,終是開口道:「可有看到什麼妖星?」
「妖星?」苗守信聽了這話算是明白了,敢情是讓自己看妖星來的啊!
「回官家,若是妖星,南方倒是有一顆,不過晦暗不足為懼。」苗守信道。
「南方?為何會在南方?」趙匡嗣問道。
不然是在哪兒?
苗守信雖然奇怪,但也不敢問,就自己適才觀測和推算的結果說道:「是南方,主兵事,想來是同南方諸國有關,按照草民推測,戰事應當在三個月後起,不出兩個月便止,我朝大勝!」
趙匡嗣聽了這話,忙問道:「當真?」
「是,草民不敢誆騙殿下,星象的確如此顯示!」苗守信說道。
陳鄂忍不住冷笑,若是真的,他這一手也太神了。
「是非真假,三個月後便知!」趙匡胤倒是沒有立即懷疑,說了這話之後又追問道:「除了這個,就沒有特殊的了?比如關於皇室的?」
趙匡嗣提醒到這個份上,苗守信再轉不過彎來,也不是苗訓兒子了。
苗守信搖了搖頭,「官家明鑑,妖星確只有這一顆,再無旁的了,紫薇帝星明亮,官家盡可安心,我大宋定能國祚綿長。」
「好,」趙匡嗣聽了這番話才稍稍放了心,「三個月後,若真如你所言,朕便授你司天監少監一職!」
少監,就在提點之下,是司天監的二把手,陳鄂聽了自是不服,可他也無話可說。
若真能被這小子說中,自己就是技不如人,就算提點讓他來做也成!
苗守信被送回太學時已是三更時分,不想剛入齋,就見竇說趴在桌上打瞌睡,明顯是在等著自己。
「你怎麼不回去睡?」苗守信將人推醒。
竇說睜開眼睛,看清眼前之人後立即問道:「你回來了?官家找你幹嘛去了?」
「觀星!」苗守信嘆了一口氣,將在司天監發生的事,略去趙德昭會是太子一事,其餘都同竇說說了,之後疑惑道:「我怎麼覺得,官家又問妖星,又問皇室的,不會是同殿下有關吧?殿下犯了什麼事?」
竇說搖了搖頭,「我哪兒知道啊,不過,趕明兒我去找殿下,同他說一聲為好。」
苗守信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朝竇說道:「是得同殿下說,殿下今後可是有大造化的啊!」
「怎麼個事兒?」
竇說一聽立即來了興趣,苗守信卻是神秘得笑了笑,脫了衣裳爬上床榻,「天機不可泄露!」
「嗤,不說算了,不說我也能猜到!」竇說看天色晚了,打了個哈欠推門出去,回屋睡覺。
趙匡嗣回了宮中,想著苗守信的話,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
自己也是太著急了些,哪裡就真的聽三弟說了就信呢?
二郎變化是大了些,可若是開竅晚,也不是說不過去。
或者便是如他自己所言,之前種種不過就是藏拙罷了,這在帝皇家也不少見,如今怕是有了旁的心思,這才露了鋒芒。
算什麼大事?
趙匡嗣被自己說服,繼而又下了決心,「看三個月後,若真被苗守信說中,便表明是朕多慮,今後三弟若再提此事,我便不客氣了!」
......
翌日,早朝無事,但趙德昭總覺得趙匡嗣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帶著些探究和揣測,可他回視過去時,趙匡嗣又不看他了。
趙光義目睹這一情境,自是得意,可臉上卻是擔憂。
趙德昭直覺有事,而且同他有關。
散了朝,趙光義先走一步,趙德昭即將要離宮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卻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當即嚇得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
趙德昭摸著手中被遞過來的紙條,開口斥責的話咽了回去,抬手道:「小心著些!」
小太監一溜煙得跑了,趙德昭出了宮回了府中,才將手中紙條打開。
「豫王昨日言殿下似借屍還魂,官家夜半去司天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