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不喜詩詞,眾所周知的事,就算跟著薛居正學了段日子,於詩詞文章上也只能算能看而已。
此時聽他說有詩,連何承矩也起了興趣。
趙德昭咳了一聲,背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
清朝鄭燮的《竹石》,趙德昭覺得很是適合用來形容呂蒙正。
他經歷了多少磨難,最後成為薛居正的學生,還能堂堂正正的,眼下外頭流言漫天,他卻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專心做自己,便如山上青竹一般。
呂蒙正聽了這詩,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動得抓著趙德昭的胳膊道:「殿下這詩是你作的?可是太妙了!老師看過不曾?有何評論?」
趙德昭「啊?」了一聲,忙搖頭道:「不不不,聖功誤會了,你也知道我本事,哪裡是能作出這等詩作的人,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叫...叫鄭燮的人寫的,我覺得好就背了下來。」
「鄭燮?能寫出如此好詩,為何沒有聽過他名號?」呂蒙正不解,看向趙德昭問道:「可否將古籍借我看看?」
「啊?」趙德昭眼神飄忽,「那個,你也知道我看書一向不將就,那書也不知被我放哪兒去了,我先回去找找,若找到定給你送來!」
「好!多謝殿下!」呂蒙正是一點也沒發現趙德昭的心虛,聽他應下高興得只點頭,過了片刻才想起殿下用這首詩來誇讚自己,瞬間又謙虛起來。
「依聖功看,殿下才是如青竹一般的人物,從前殿下隱忍,也是受了不少苦,如今殿下還能保持初心,更以皇子千金之軀上戰場磨練,讓我等佩服至極!」
趙德昭臉皮雖然厚,但聽呂蒙正的誇獎,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耳朵,哈哈笑著說了幾句謙虛的話,看著窗外天色暗了下來,也不再多留。
「我就不打擾你了,不過你也要勞逸結合才是!」趙德昭囑咐了幾句,便同何承矩一同出了門,同呂夫人告辭後回府去。
剛出門,甄平就朝趙德昭說道:「殿下,剛呂夫人同我說了一件事,許是同考生鬧事有關!」
「哦?」趙德昭停下腳步,朝身後看了一眼,繼續朝前走,待遠離屋子後,才繼續道:「是什麼?」
何承矩也朝甄平看了過去,眼神中透露出疑惑來,這件事難道不是意外鬧起來的?竟然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呂夫人前些日子收到過洛陽來的信,呂老爺...那個呂龜圖寫來的,不知從哪裡知道呂郎君做了薛參政的學生,給他們寄來了些銀錢,說給呂郎君走動用的,別太寒酸,丟了他們呂家的臉!」
趙德昭聽到這兒,忍不住氣得哼笑一聲,「丟臉?到底是誰丟了呂家的臉?呂龜圖老糊塗了吧,現在想起來是父子了?」
何承矩也是像聽到了個笑話一般,心中對呂蒙正又同情了幾分,這樣的爹可真是世間少有。
「呂夫人怕影響呂郎君備考,就沒同呂郎君說這個事,後來把錢給讓人給退回去了,許是因為如此,呂家...」
「惱羞成怒?所以想了這麼個齷齪的法子?」趙德昭撫了撫胸口,「牛bi,出了這麼個兒子是祖墳冒青煙,他這是要親手滅了這煙啊!」
「呂夫人擔心,是她那番行為惹怒了呂家,才讓他們使了手段,散播流言總是很簡單的事,再說事關科考,那幫考生又最是激不得的。」甄平看著趙德昭說道。
「想來,或許是擔心呂郎君高中後也不認他這個爹,屆時就更不好對付了吧!」何承矩道。
趙德昭也算開了眼了,哂笑一聲道:「小人之心!」
趙德昭想了想,隨後對何承矩道:「你手底下可還有信得過的兄弟?離科考還有一個月,這段時間不要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母子二人,考試後,我們再同呂家好好算算帳!」
「是,殿下放心,我會讓人盯著些!」
......
與此同時,一封文書也到了樞密院,是遼國送來的議和文書,曹彬看後立即送入了政事堂,而後宮中傳出旨意,接待遼國來使一事,交由曹彬負責。
這個消息,也被傳進了關押著遼國俘虜的小院中。
「總算是來了!」蕭思溫舒了一口氣,雖然知道自己不久就能離開這座小院回到遼國,但還是覺得有些落寞。
回去後,他這個宰相,怕是也沒有顏面再擔任了。
院牆後傳來說話聲,「蕭相!」是韓匡嗣的聲音。
「郡公!」蕭思溫看了一眼守衛,見他們一臉淡然,起身走到牆邊,用契丹話問道:「如何?」
「宋國豫王說他眼下沒有什麼需要咱們做的,待使臣來了之後再說!」
「如此也好,」蕭思溫點頭道:「如今說話也不方便,待使臣來後,宋國對我們的看守想來也不會如此嚴密。」
「正是這個意思。」韓匡嗣在那一頭道。
「對了,可知是何人出使?」蕭思溫問道。
「豫王說,文書上寫的是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啊!」蕭思溫不由沉思,是個將才,可於談判一道上,卻不如蕭討古,陛下竟然沒有派蕭討古來嗎?
想到這裡,蕭思溫面容苦澀,嘆了一聲,蕭家,是不是不得陛下信任了?
宮中,趙匡嗣和趙光義兄弟倆對坐下棋,趙匡嗣執黑,趙光義執白。
二人看著棋盤沒有說話,待趙匡嗣落下一子,趙光義笑著丟了手中白子,搖頭道:「臣弟輸了!」
趙匡嗣卻是哼了一聲,「如今你也學那些人,什麼輸了,明明是故意的,當我看不出來?」
趙光義一愣,將棋盤上的棋子收拾好才道:「二哥慧眼,是臣弟錯了!」
趙匡嗣聽了這話,卻是嘆了一聲,道:「你我兄弟,什麼時候也這麼生分了。」
「臣弟不敢!」
「是因為二郎吧!」趙匡嗣看向趙光義,見他收拾棋子的手頓了頓,知道自己說中了,便繼續道:「他還小,難免衝撞,你這個做長輩的,何必同他計較?再說了,他提的建議,可都十分精妙,卻是替我解決了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