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趙德昭一抬頭就看見門上牌匾已是換成了「平晉郡王府」,心中忍不住喜滋滋的。
昂首挺胸進了門,甄大滿眼通紅得迎了上來,「殿下...可算回來了。」說完,一雙手在趙德昭身上撫了又撫,「聽說傷了?傷在哪兒了?可有大礙?」
眼前這個老人是真心疼自己,趙德昭也忍不住軟了語氣,扶住甄大的胳膊道:「甄叔別擔心,官家已經讓太醫瞧過了,除了飲食上要注意些,其他都好了,放心!」
「當真?」
「真的,我怎麼會拿身體開玩笑!」趙德昭笑著挺了挺胸膛,又道:「對了,甄平說有人送銀子來了?在哪兒呢?」
「這麼多銀子,哪兒能放院中給人瞧,」甄大揉了揉眼睛,將眼角的淚水擦去,朝庫房走去,「小人命人收好了,還沒造冊,殿下要看看?」
「嗯,不用造冊了,這些都有用呢!」
出征前,趙德昭也是答應過禁軍兄弟們,待他們得勝歸來,還有賞銀,眼下銀子到了,自己也不能食言。
「正則,你叫幾個人來,把這些銀子都拉去捧日左廂,不過...五萬兩夠不夠分啊!」
出發前自己麾下就五百人,可一場戰事下來自己升了左廂都虞候,麾下怎麼也有兩萬人了。
另外,何承矩、石保吉、種昭衍、鄒進等這些指揮,總要賞多些。
「夠!」何承矩斬釘截鐵道:「這是殿下對我等的心意,就是只一貫錢,我等也感念殿下恩德!」
「這話你就說錯了,」趙德昭指著屋中的銀子道:「保家衛國是將士們的信仰,家國也是將士們的後盾,談錢是俗,但銀錢就是這份信仰的保證!」
何承矩明白了趙德昭話中的意思,不由感嘆殿下格局果真不同凡響,這個世道,有錢不代表有一切,但沒錢確實寸步難行。
「普通兵卒一人一兩足矣,餘下...指揮五兩一個,還能剩下一些,就留作他用罷!」何承矩提議道。
趙德昭點了點頭,「聽你的,屆時讓鄒進負責發放事宜,他心細。」
「好!」何承矩應下。
二人走出屋子後,甄大又從袖中摸出一張帖子來遞過去,「殿下,這是洛郎君留下的。」
趙德昭接過打開,是洛郎君約自己赴賞燈宴,「賞什麼燈?」
「是這樣的,上元節時洛郎君一擲千金,拍下了樊樓的燈,這幾日,京中好幾戶都收到了洛郎君的賞燈帖。」
上元節時,趙德昭他們還在回京的路上,自然不知道這場盛會。
樊樓作為京師CBD,舉辦的燈會自然首屈一指,每年也都會準備精妙的花燈供顧客賞玩,最後便會將這些燈賣出去再賺一筆。
今年最好的一盞燈,據說是從西域來的,燈罩通體透明如琉璃,卻又比琉璃透淨了不少,燭光透出來時能將整間屋子都照亮,可好看了。
這麼一盞燈,所有人都想要,可樊樓開出的價格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八萬兩,一盞燈!
「瘋了吧!」趙德昭聽到這個價格也是嚇了一跳,但也看出來了,這姓洛的的確財大氣粗。
「洛郎君年紀也不大,他這麼幹,家裡人知道?同意?」趙德昭十分不理解,買他的珠子一出手就是十萬兩,現在一盞燈又是八萬兩。
他家錢是大風颳來的?
「殿下若不去,小人便使個人去回了他!」
「不用,我也去開開眼,看看什麼樣的燈值八萬!」趙德昭低頭又看了一眼,十日後,還早呢!
「對了,正則,今晚將他們都叫出來熱鬧一番,回京後也沒好好聚聚,就樊樓!」趙德昭朝何承矩說道。
「好!」何承矩點了點頭。
趙德昭想了想,又朝甄平吩咐道:「去將呂郎君、王家大郎,再去太學,看看竇說和苗守信能不能出來,叫上他們一起!」
「好嘞!」甄平點頭應下。
要攢就攢個大的,回來一次都見全了,讓他們彼此也走動走動,今後有什麼事也都能集思廣益,多好!
可事實證明,臨時攢的局,總有意外發生。
種昭衍升了指揮,那日安排了公中國宿衛,來不了,苗守信因為要準備春闈,太學不放人,只有竇說能來,他準備走恩蔭的路子,是以不用備考。
呂蒙正能來,卻也說了只能稍坐一坐,不能喝酒,得回家再溫書。
行吧,人來了就好,喝不喝酒的...氣氛到了也難說不是!
樊樓早早得了吩咐,將博雅準備好了,也提前備好了樓中最好的酒菜,並且明言今日不收錢,就當給趙德昭和諸位將軍接風洗塵了!
掌柜實在!
難怪樊樓能做到京師第一,看看這格局!
來的都是自己人,又是一起戰場拼殺下來的,喝了幾輪便勾肩搭背,這邊恭喜升官,那邊說著同喜同喜,倒也沒錯。
在座的武將都升了職,原先的都頭升了營指揮,本是指揮的石保吉,則升了軍指揮,石保吉上頭便是趙德昭這個左廂都虞候了。
曹十七最是高興,他端著酒盞搖晃著走到趙德昭身邊,趙德昭見他臉色通紅,眼神迷離,知道他這是喝多了,無奈起身扶了他一把,生怕他摔了。
「殿下,嗝——」曹十七沒要趙德昭扶,可剛開口就打了個酒嗝,將趙德昭往後逼退了幾步。
「殿下,」曹十七腦子已經不清醒,見趙德昭往後,他又朝前走,抓著趙德昭的胳膊繼續道:「唉殿下別走,屬下要向你道歉!」
「嗯?」
「殿下,您剛來時,屬下看您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以為您就是來鍍金的,這才皇家,很正常嘛是不是——」
趙德昭朝周圍看了一眼,想著得虧這屋裡的人都喝差不多了,也虧都是自己人,要不然曹十七這些話,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沒想到啊,殿下竟然這麼...厲害...」腦子短路的曹十七隻能想出這麼個詞來,「厲害啊,屬下錯了,屬下以後一定跟著殿下好好混,殿下說往東,屬下絕不往西,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來,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