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霸榮此人勇武,騎射功夫一流,甚至有傳言說他跑起來可以追上奔馬。
初時在并州一帶為盜,可五代十國,英雄起於萍末,販夫走卒亦可為將軍,侯霸榮也不例外。
他被北漢劉崇任用為散指揮使,駐守樂平,王全斌共樂平時,侯霸榮率部投降,趙匡胤封其為內殿直。
可這人吧,最是反覆無常,不成想沒多少日子,他又跑回北漢做了供奉官,北漢還真就接納了。
如今謀殺國主,也不知他們後不後悔當日的決定。
反正趙匡胤是不後悔的,他高興都來不及。
「如今北漢正亂著,是以臣才覺得此時,可征北漢!」趙普將信報收拾好放回公文中說道。
「可知道北漢又立了哪個做國主?」趙匡胤問道。
趙普搖了搖頭,「惠璘尚未來信。」
惠璘是大宋樞密院派過去的探子,他以大宋殿前散指揮使的身份入北漢,北漢也接收了,並任他為供奉官,這些年,惠璘可傳來不少北漢的情報。
「不管是哪個做國主,趁他們亂著,咱們要加快進度了,」趙普眉間喜色收起,手指扣了扣桌面,神色也凝重起來,「你隨朕進宮,另外,傳樞密院、政事堂、三司使、六部本官。」
趙匡胤邊說邊起身,趙普忙收拾了桌上公文,一面應「是」,一面跟著趙匡胤出了書房,坐上馬車朝皇宮而去。
屋外,夜已深,可今夜註定無眠。
一座座宅院大門被敲響,一盞盞燈從臥房亮起,一輛輛馬車吱吱呀呀著行駛在御街上,這些大臣心懷疑問,於深夜走進了紫宸殿。
......
皇宮很大,紫宸殿的紛擾一點都沒有傳到南宮。
許是藥里加了鎮定安神的東西,趙德昭醒來的時候,天光已是大亮。
光線從紗帳中透進來,細小灰塵在光中跳躍飛舞,鼻尖傳來淡淡檀香的味道。
「竟然不是夢!」趙德昭嘟囔了一句,遂即自嘲得笑了一聲,牽動到傷口又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氣。
「殿下,您醒了?」甄平聽到動靜,忙撥開紗帳。
「哎呀,什麼時辰了,朝會——」趙德昭捂著左肩一個骨碌起身喊道。
「殿下莫急,」甄平忙上前攙扶,生怕趙德昭情急之下又傷到哪裡,「官家命人傳話,免了殿下您的朝,再說這個時辰,朝會已是散了。」
「散了?」趙德昭「哦」了一聲重新坐下,朝屋內看了一眼,又問,「四殿下人呢?」
「皇后一早就命人將四殿下領去了,對了,」甄平轉身從桌上取來一個食盒,「皇后還給殿下送了燕窩來,說是讓殿下補補身子,還有蓮子,說給殿下去去火,還有核桃,說是......」
「補補腦子?」趙德昭好笑反問道。
「殿下如何知道的?」甄平奇怪道。
還真是啊!
趙德昭朝甄平擺了擺手,看來原主不聰明,身邊伺候的也是個遲鈍的。
宋皇后定然是知道了昨日的事,但一定知道得不全,認為自己同王繼勛對上是件及其衝動且沒腦子的事,這才讓人送來了蓮子和核桃。
看來啊,趙德芳要好一陣沒法出宮了。
趙德昭並沒有替趙德芳惋惜,相反,他倒是替趙德芳慶幸,宋皇后果真是將趙德芳當成親子的,如此教養,也才能讓他成為戲本中的「八賢王」吧。
「備水,我要沐浴。」昨夜發了汗,身上粘膩得厲害,還有一股餿臭味道。
天氣這麼熱,昨天白日鬧了一場,官家宣詔時沒有來得及洗澡,換了身外袍就進了宮,一個晚上過去了,快醃入味兒了。
趙德昭雖然沒有潔癖,但生活在新時代的年輕人,是如何也受不了夏天不洗澡的。
宮裡效率很快,不過片刻功夫,熱水、乾淨衣服和皂豆都已準備妥當,沐浴完,趙德昭這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官家在哪兒?」趙德昭出宮回府,總要去同趙匡胤說一聲。
剛走出殿門,就見有宮人在門口等著,為首的小宦官正是周井。
「殿下,官家命小人傳話,若是殿下醒了,可自行出宮。」說罷,又側了側身子,將身後宮人,或者說,他們手上的盒子展示給趙德昭看。
「這些是官家賞賜給殿下補身子的,殿下受了傷,回府後可要好好休養才是。」周井臉上帶著笑意說道。
趙德昭看了一眼打開的盒子,俱是人參鹿茸等補身體的藥材,可見趙匡胤對自己這個兒子還是上了心。
趙德昭心中滿意,朝著政事殿方向行了個禮,「多謝官家賞賜!」
「還有呢,」周井手中也捧著個木盒尚未打開,說罷遞給趙德昭,「吏部文書,今一早送來的。」
「吏部?」
吏部是管官職的地方,給自己的吏部文書,趙匡胤是將自己換了個地方?
趙德昭取出文書打開,待看清其中的文字,忍不住便高興了起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趙匡胤竟讓自己去了殿前司捧日軍左廂第一軍第一營任指揮使。
雖說這算禁軍中最低級別的管軍,但到底是進了禁軍,意義可就不一樣了呀!
自己那貴州防禦使本就是個虛的,就是定了品階用來決定俸祿高低,一點實權也沒有,這才被人瞧不上。
除了文書,盒子中還有一塊禁軍令牌,趙德昭愛不釋手撫了撫,繼而將其系在腰間。
「多謝官家!」趙德昭再次朝政事殿方向鄭重行了個禮,倏地想起昨日的事,朝周井上前一步,小聲問道:「昨夜,官家後來是怎麼處置的?」
周井雖然不如王繼恩那般得趙匡胤信任,但好歹也是殿中伺候的宦官。
昨夜的事,他定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