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滾出西京

  趙匡胤的話一句重過一句,到最後簡直是雷霆之怒,王繼勛心跳如擂鼓,忙跪在地上請罪。

  「官家息怒,臣...」抵賴的話在舌尖打了個突,再出口時便成了請罪,「臣知錯,官家恕罪!」

  可此時認錯為時已晚,趙匡胤揉了揉額頭,看向曹彬和王溥,「依你們看,該如何處置為好?」

  曹彬和王溥交換了一個眼神,心想讓他們看?

  怎麼看?

  殺人償命,您肯麼?

  「官家,臣對律法不熟,這事,還得問刑部!」最後還是曹彬開口道。

  趙匡胤也知道這事問他倆不合適,此時聽了這話,朝王繼勛厲聲道:「你這右監副率也別做了,給朕滾去西京,好好守城門去,限你三日,離開東京。」

  王溥在心中嘆了一聲,瞧吧,不過就是貶官罷了,守城將,還是個官!

  「是,臣領旨...謝恩!」王繼勛心中憤恨,卻也慶幸。

  西京便西京吧,還怕今後回不來麼!

  事情原委趙匡胤也算清楚,此時惦記趙德昭傷勢,道了句「朕乏了,散了吧」,隨後加快腳步離開了垂拱殿。

  「走吧,回府!」王溥瞪了一眼自家閨女,抬腿朝殿外走去。

  暮色四合,夕陽消失在了天際,橙色紫色的雲彩如綢緞般鋪滿天空。

  宮門快落鎖了,幾人加緊腳步,直到出了宮門才慢了下來。

  王繼勛沒有理會這幾人,他有更要緊的事去辦,在宮門口上了馬便朝自己府邸疾馳而去。

  王溥和曹彬行禮告別,坐著自家馬車緩緩而行。

  曹家馬車上,曹彬摸著下顎,一雙眼睛卻是盯著自家兒子,曹璨莫名,片刻後還是問道:「你覺得王七娘如何?」

  曹璨「啊?」了一聲,不明白曹彬為何會問到王七娘,他點了點頭,說道:「王七娘秀外慧中,是個好姑娘。」

  「你今日怎地會同她在樊樓?」曹彬又問。

  「哦,恰好遇上了,」曹璨不以為意,「我和幾個同僚吃飯呢,就聽旁邊起了紛爭,我一看這不是王七娘麼?我和象賢交好,哪有看著他妹妹被人欺負的道理,自會出手相助,爹爹,兒子可是做錯了?」

  王貽孫,字象賢,王溥長子,如今任著戶部員外郎的職。

  曹璨眼神明亮清澈,滿臉真誠,可看在曹彬眼中,卻覺得這兒子簡直是愚蠢。

  另一邊,王七娘攥著帕子坐在王溥對面,馬車搖晃,晃得她愈發心慌。

  她帶著丫鬟去樊樓吃喝也就罷了,還發生了這等事,爹爹定然是要生氣的。

  也不知是要罰月例還是禁足。

  罰錢倒是小事,自己好歹也攢了不少銀錢,若是禁足,待在府中可真太悶了。

  「別揪了,你那帕子都快被你揪爛了!」王溥對自家女兒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自是又氣又好笑。

  「現在知道怕了?白日如何膽子這番大?姓王的可不會給為父面子!」

  王七娘聽這語氣,倒也不像責怪的,反而擔心更多些,心中稍加安定,又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小聲說道:「讓爹爹擔心,是女兒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王溥「哼」了一聲,「還好今日曹家大郎在,不然看你怎麼辦......」

  「這不是二殿下也在麼...」王七娘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二殿下的傷如何了......」

  「二殿下...今日倒是奇怪...」王溥摸了摸下巴,思索著趙德昭今日在朝上、以及在垂拱殿中說的話語,絲毫沒有發現王七娘攪著帕子,神思不知又飄到了哪兒去。

  ......

  南宮本是皇子住處,不過因為趙德昭已成年,封了府在外,而趙德芳又多居於中宮,是以,這處宮殿很是冷清。

  可今日不同,一陣忙亂之後,趙德昭被抬了進來,安置在南宮一處殿中,本在宮門外等候的甄平也被傳進來伺候。

  「殿下,這藥喝了發一身汗,熱倒是能退下去,只不過身上那傷,沒有一兩個月好不利索,這藥油,也需日日塗用。」

  陳署令將煎好的藥端來,甄平忙接了過去,拿了勺子就要餵趙德昭喝下。

  烏漆麻黑的藥,散發出濃烈的苦澀味,趙德昭皺了皺眉頭,偏頭躲過甄平的勺子。

  「二殿下,良藥苦口——」

  甄平還以為趙德昭是怕苦,正要勸說,卻覺手上一輕,那藥碗已是被趙德昭拿在了手上,繼而見他一仰脖,沒幾口就喝了個乾淨。

  一口一口慢慢喝,更苦,還不如一口喝完省事。

  趙德昭將空藥碗放回目瞪口呆的甄平手上,又取出粽子糖含了一顆,笑著朝趙德芳說道:「還好有四殿下給的糖,真甜!」

  趙德芳哭喪的臉終於展開,趴在床沿上嘟囔道:「也不知道爹爹會怎麼處罰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