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瑛可謂風塵僕僕,可見其路上趕得要緊。
「你走了之後,沒兩日我也就出發了,我帶的人少,本來想你們這麼多人,我跑快點一日就能趕上,可我愣是怎麼都沒追上,還以為是錯過了......」
楊家府兵都是家丁僕從,就算楊業辭了官職,他們也是楊家的人,楊延瑛也有自己百來個護衛。
她以為他們百餘人追十萬人的軍隊,很快便能追上,事實也的確如此,可追上了之後,李繼勛告訴他,趙德昭帶著一萬來人快馬加鞭先朝岐溝關去了。
楊延瑛只好繼續追,想著趙德昭在岐溝關,要攻城總會停留一段時日,不想到了岐溝關見關城上的旗幟已是宋軍的,關城外的戰場也都打掃好了,城中井然有序,好似這本來就是大宋的城池一樣。
可還是沒有見到趙德昭,李懷忠告訴她,趙德昭帶著七八千人往涿州去了。
「就這麼點人去打涿州?」楊延瑛很是驚訝。
「趙將軍說他去瞧瞧,若打不下就回來!」李懷忠問道:「待會派個人去打聽打聽就好,你不妨就在此地等他吧!」
「不,我去涿州!」
太原城短短時間被攻下,趙德昭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岐溝關這兒,聽聞他是用假的蕭思溫威脅的關使開門,那涿州呢?
不知為何,楊延瑛對於趙德昭能否拿下涿州,也沒那麼多質疑了。
再說了,就算趙德昭沒有打下涿州,她去了說不定還能幫點忙。
打定主意,楊延瑛帶著人從岐溝關一路到了涿州,果真見城牆上一色兒的宋軍,她便知道,趙德昭又成功了。
「涿州是劉厚德自己獻的城,我還什麼都沒做呢,算不得我的功勞。」趙德昭聽了楊延瑛的經歷後解釋了一句,又問:「那你這麼著急尋我,到底有什麼事?」
楊延瑛看了看堂中諸人,突然支吾起來,堂中諸人也都明白過來,有事是的確有事,但也只能說給趙德昭一個人聽。
這些人察言觀色的功夫不差,瞬間一個個站了起來,告辭出了屋子,只何承矩還坐著,「抱歉,我不會讓將軍同您單獨相處。」
楊延瑛想起自己還曾挾持過趙德昭,目光忍不住看向趙德昭脖頸處,傷口早就好了,只不過還留有一條淡淡的紅痕。
「我現在是宋人,不會再做那等事了!」
「那也不成,」何承矩堅持,「放心,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當聽不見就好了!」
「這怎麼能當,這樣,我的長槍你拿走,我身上也沒有別的兵器,若還不放心,你叫個婆子來搜身?」楊延瑛想了想又道:「我也不上前說話,就站在門口總行了吧!」
趙德昭想著她好歹是個姑娘,或許真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需要自己幫忙呢。
「正則,你在門外守著,放心,沒事的。」趙德昭朝何承矩道。
何承矩看了眼楊延瑛,見她神色確實懇切,也便不再堅持,臨走卻還是警告道:「將軍若是有什麼損傷,唯你是問!」
「是是是,你放心!」楊延瑛忙不迭點頭道。
何承矩這才起身朝門外走去,門開著,他就站在廊下,既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同時能看到裡面人的動作。
楊延瑛也當真如她所言,站在離門近的地方,沒有再朝前走去。
「好了,現在你能說了吧!」
楊延瑛點了點頭,「此前,官家給我爹做節度使,我爹辭官,你可知為了什麼?」
聽到事關楊業,趙德昭來了興致,忙問:「可是楊將軍改了主意,願意重新帶兵了?官家給他封的雖然是寄祿官,但畢竟剛受降,所有官吏都是如此,便是郭無為也是個寄祿官,差使定然是要回了京師才給的,憑楊將軍的才能,鎮守一方總是能夠的。」
「這是其中一個方面,」楊延瑛說道:「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便是我爹還同旁人不一樣,他挾持劉繼元出城投降,我想官家不會信任我爹。」
「你放心,楊將軍的忠心,我可在官家面前做擔保——」趙德昭立即說道。
「你為何那麼信任我爹?」楊延瑛不止一次看出趙德昭對於自己爹的信任之深。
明明一開始是敵對的兩方,自己爹還曾想要行刺過官家,自己也以趙德昭為質過,可他怎麼能毫無隔閡,甚至連連勸說?
楊延瑛見趙德昭聽到這個問題蹙了眉頭,知道他或許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理由,擺手道:「罷了,這不重要,殿下你能信任我們楊家,我們很是感激,只不過最後還是得看官家如何想的。」
趙德昭輕嘆一聲,歷史上沒有楊業挾持舊主出城投降,也落得個被大宋官吏排擠的結果,最後甚至因為被嫉妒而丟了性命。
眼下有了這一出,就算他入朝為將,排擠得只會更厲害吧!
趙德昭此時才有了些微後悔之意,自己的一個決定,讓楊家落入到更為艱難的境地。
「是我對不住你們!」趙德昭嘆息道。
楊延瑛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我爹既然能將槍譜和他的長槍贈予你,便說明他心中也不介意了,但我不一樣,我知道我爹的志向,他想守護邊關,想要契丹人無法踏入中原。」
趙德昭「嚯」得抬起頭來,這不是又繞回去了麼?
等等,趙德昭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難道你想出了什麼主意?能打消官家的顧慮,讓官家信任楊將軍?」
楊延瑛得意得笑了笑,「是,我有個好主意!」
「什麼?你快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全力以赴!」
「當真?」
「比黃金還真!」趙德昭點頭道。
「我的辦法,就是嫁給你!」
「什麼?」趙德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楊延瑛怎麼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
楊延瑛卻以為趙德昭不相信,解釋道:「你看啊,當初我爹入城,我留下做了人質,說明這法子是可行的,既然你們還不信任我爹,那我繼續留下做人質不就好了?」
「不是,這不是一件事吧——」
楊延瑛舉起一手打斷趙德昭的話語,繼續道:「我想了一下,你身邊這些人吧,都是武將,想來官家不可能讓武將之間聯姻,而且我也打聽過了,官家將好幾個公主許給了將門之子,那我作為將門之女,嫁給你一個皇子,想來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