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抬腳邁出院門,被疏影伸臂攔住。
「王爺不讓姑姑踏出院門,姑姑莫要逾距。」
錦繡沖他眨眼笑著,朝連穗歲的方向看過來。
「王妃來了,按照規矩,我得去給王妃請個安。」
疏影擰眉回頭,才看見連穗歲跟小桃,側身讓到一邊,錦繡卻收回了腳步,沒再跨出去。
「給王妃請安。」
她沒有自稱,連穗歲看向疏影,錦繡也看向疏影。
疏影面色為難,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連穗歲解釋錦繡的身份。
錦繡扶上疏影的手臂,語氣曖昧。
「疏影,快跟王妃娘娘介紹一下。時間久了,我也不知道我在王爺心裡是什麼身份。」
她沒說過分的話,但就是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綠茶味道。
疏影一臉不情願。
等等,眼前這幅場景,連穗歲蹙眉,怎麼有點像是她看過的小短劇,原配在外面遇上總裁丈夫跟綠茶女配的橋段……
她想捂臉。
「王妃,她是安太妃身邊伺候的女官,錦繡姑姑。」
連穗歲恍然,原來是她早逝的婆婆身邊的管家啊……
又不是她婆婆,幹嘛對她這麼大的敵意?
不過看在她婆婆的面子上,連穗歲願意給她幾分臉面。
「姑姑還沒有用早飯嗎?快些用飯吧,等會兒飯菜就涼了。」
疏影怕連穗歲問既然是安太妃身邊的老人為什麼會安置得這麼偏僻,或者是問錦繡為什么半夜被帶回來……這些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但連穗歲一個都沒問,而是笑著提醒錦繡用早飯,他又開始擔心連穗歲。
錦繡是從宮裡出來的,萬一對王爺別有用心,他怕連穗歲不知道情況,被她利用。
連穗歲只站在門外,並未往裡一步。
「就不打擾錦繡姑姑用飯了。」
疏影終於鬆了口氣,重新把院門鎖上,追上連穗歲。
「王妃,錦繡姑姑她在外面給王爺惹了些麻煩,王爺下令……」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並不在意錦繡姑姑的態度。」
也不用解釋她惹了什麼麻煩,她大概能猜到。
「我只問你,王爺是不是一定要把她留在府上?」
疏影點頭。
連穗歲又問。
「她留在府上會不會帶來麻煩?」
疏影再次點頭。
「你們王爺交代過該怎麼做嗎?」
疏影點頭:「王爺說除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帶錦繡姑姑走地道。」
不要讓錦繡知道王府的秘密。
連穗歲胸有成竹道:「如果我有辦法讓她留在王府又不會被人發現呢?」
「王妃,不好了,外面好多官兵……」
外面不是一直都有很多官兵嗎?
「不是,是皇上身邊的親衛,進門之後一言不發,開始在府上搜查,馬上就搜到內宅了!」
連穗歲跟疏影對視一眼,麻煩這不就來了。
「王妃娘娘有什麼辦法?」
連穗歲亮出手上的銀針。
「金針刺穴,可徹底改變一個人的骨相與容貌,銀針的效果不如金針,但能保證一般人看不出來易容的痕跡。」
金針刺穴的方法十分麻煩,不僅僅需要刺穴的手段,更需要配合用藥,現在情況緊急,先應付過去再說。
宮裡。
已近午時,宸帝卻沒有任何胃口,楚知弋鬆弛地靠在輪椅上,目光隨便的落在屏風上。
他已經派了身邊的親衛去王府搜查,他竟然一點也不緊張!
難道說畫上的人真的不在九王府嗎?
畫師根據兵卒提供的信息還原出了錦繡姑姑的長相,宸帝一眼就認出了曾經安妃身邊最得臉的女官錦繡。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他的反應跟楚知弋第一次聽到錦繡還活著時的反應一樣。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因為謀害皇子,替她家主子背了鍋,在宮中暴斃!
安妃在宮中那些年一點也不安分,她的心腹女官錦繡又能是什麼好貨色!
他們母子主僕都不是省油的燈!
宸帝心中煩躁,如果這次能抓住楚知弋的把柄,他要徹底除掉隱患!
不多時,他的心腹回來稟報。
「皇上,屬下並未在九王府發現畫上的人!」
宸帝按在桌子上的手抓住桌布,耐心問道:「所有人都查驗過了?」
心腹回稟道:「回皇上,屬下親自一個一個查驗比對,也檢查過,沒有易容的痕跡。」
人確實不在九王府。
宸帝手中沒有楚知弋參與謀反逼宮的證據。
「皇兄,清者自清,臣弟沒做過的事情,不怕查驗。」
宸帝不甘心道:「看來是朕誤會你了,來人,送九王爺回府!」
雨後是個大晴天,午後的室外風卷著熱浪吹來,跪在殿外的人熱得不住擦汗。
楚知弋一身輕鬆地從御書房裡出來,成王跟昀王懸著的心終於死了,不是楚知弋……
罪名便要他們自己擔了……
「爹,我不行了……」
郭相閉著眼睛,郭京撲通一聲倒在他身旁。
「爹,我好像中暑了……」
昨夜下過雨,今天又熱又潮濕,這種環境下最容易中暑,郭京頭暈眼花,眼前看哪裡都是一片綠色。
「岳父,現在該怎麼辦?」
昀王嘴唇乾裂起皮,側身去看郭相。
郭相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郭京,面上露出決然之色。
「皇上,老臣認罪,小兒受人矇騙,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蠢事,子不教父之過,老臣願意一力承擔罪責,但昀王殿下是無辜的啊,求皇上開恩,還昀王殿下一個清白!」
郭相重重地磕在地上。
「舅舅……」
郭相除了是昀王的岳父,還是他的親舅舅,舅舅這是要舍了自己的兒子保他……
「老臣願意一力承擔罪責,請皇上開恩,還昀王殿下清白!」
郭相字字鏗鏘,御書房的門打開了,宸帝站在檐下看著他。
昀王磕頭道:「父皇,兒臣對父皇的忠心蒼天可鑑,謀逆純屬子虛烏有,請父皇明察!」
成王見狀也急忙磕頭。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是被人陷害的,兒臣絕對沒有謀逆之心,父皇明察!」
宸帝注視著前方,良久之後,嘆了口氣。
他做的局,把自己的親兒子繞進去了,又能怪誰呢!
希望遠方的消息不會讓他心寒!
西北軍帳。
秦詩瓊用帕子沾了水,擦在仍舊昏迷的沈成雋嘴唇上。
這麼久了還不醒來,邊關的軍醫醫術有限,他傷得這麼重還能活著,全靠連穗歲給的回魂丹吊著。
「要是表姐在就好了……」
他身上的傷用了連穗歲給的金瘡藥,已經結痂了,但是傷了元氣,面色看起來很不好,而且他本就不怎麼胖的臉更是凹陷了下去,再不醒來,秦詩瓊擔心他會不會瘦成骷髏……
「妹妹,刺殺你們的刺客抓住了,父親正在審訊!」
秦弘業手中提著一個籠子,裡面裝著兩隻小灰兔。
「我給你抓了兩個小玩意兒。」
秦詩瓊小時候經常能收到父兄送的各種禮物,小狗小貓小兔子,有一次她大哥出去巡查,回來的時候把人家狼王的小狼崽子給她帶回來了,當天晚上狼群差點把中軍大帳給圍起來!
大哥被爹爹罵得狗血噴頭。
「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路艱辛,秦詩瓊也成長了,不再是從前遇事兒只知道耍小性子的大小姐,也不是兩隻兔子就能引得她忘掉煩惱的小孩子。
「你放心吧,成雋他命不該絕,他們沈家的仇還沒有報呢,就算不為著你,為了沈家,他總會醒的。」
秦詩瓊:「……」
謝謝,有被安慰到。
沈家比她重要,怪不得她哥哥娶不上嫂子呢,這麼安慰人還真是扎心!她們家出事兒,估計她娘剛給大哥說的親事又泡湯了……
「不知道娘跟祖母現在怎麼樣了!」
秦弘業心疼的看著妹妹,以前什麼事情都不往心裡去的妹妹也開始操心家人了。
「還有嬸娘跟三弟,我們當時只來得及給他們傳信,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
秦弘業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放心吧,已經收到嬸娘的信了,他們也遇上了追捕,不過他們沒有往西北過來,而是背道而馳去了南邊避禍,萬一京城有什麼事情,他們也能及時趕回去……」
說著說著,秦弘業也嘆了口氣。
他們現在騎虎難下,朝廷一天一道調令,催著他們回京,卻又不給準話,沒說他們回去是封賞還是問罪。
回去怕秦家全軍覆沒,不回去,又坐實了亂臣賊子的罪名。
「那咱們以後怎麼辦?」
秦詩瓊也想過爹跟大哥的處境,一路走來追殺他們的人下了死手,根本不想他們活著離京,可見宸帝果真容不下他們秦家!
「爹跟大哥想辦法,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有人通傳。
「大公子,將軍請您過去議事。」
北遼兵力不足,時常在邊境騷擾,秦家父子兩人兵行險著,出關主動出擊,對上北遼的主力,打了個大勝仗,把北遼打的至少十年內沒有反抗的能力。
這也意味著皇上不再需要他們秦家,十年,足夠新的將帥成長起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秦家難道沒有用武之地了嗎?
「我這就過去!」
秦弘業應了一聲,對秦詩瓊笑了笑。
「沒事,天塌了哥哥給你頂著,你只管照顧好成雋,放心吧,哥哥跟你保證,他一定會醒過來。」
秦弘業出了帳篷,心裡思忖,殺手這麼快就招了嗎?
「大公子。」
兩旁的親衛掀開門帘,秦弘業進去之後發現營帳內全是他們秦家的親信。
「爹,二叔,各位叔伯,發生什麼事情了?」
秦伯彥桌子上放著一卷明黃的聖旨,宣旨的太監被捆成粽子丟在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