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宸帝躺在軟榻上,看著楚景安派人送來的一筐又一筐的奏摺,面上表情紋絲不動。
「皇上,您到底……」
皇后止住話頭,成親多年,她跟宸帝一直相敬如賓,彼此不過問彼此的事情,朝政上,她也從不插手,直到這一次……
外面什麼謠言都有,甚至有人說,宸帝已經駕崩了,說她隱瞞消息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等父親兄長帶兵來京城,輔佐楚景安登基……
朝中那幫大臣,後宮那些嬪妃,以及最難纏的昀王和成王……哪一個拎出來,都能把她吃了!
不管宸帝想做什麼,她不想讓夏家牽扯其中。
但帝王的心思難猜,父親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兄長兩年前病逝,當家的侄子是兄長的次子,沒有太大的野心,手段也不如兄長,震懾不住下面的人,夏家本就岌岌可危了……
只是還強撐著,讓外人看不出衰敗來。
論心機,夏皇后到底不如宸帝,儘管多年的後宮生活讓她早就學會克制,學會喜怒不形於色,但在面對宸帝的時候,她仍舊想不明白宸帝在想什麼。
宸帝輕笑一聲。
「放心吧,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房間裡壓抑,皇后起身走到門口,外面傳來說話聲。
「兒臣有要事面見父皇,還請皇后娘娘通融!」
是成王的聲音,前進一步,就又要面對皇子們的步步緊逼,後退,是心思深不可測的帝王,身邊全是宸帝的人,皇后夾在中間,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按照預定的角色演戲。
「邊關戰事最新消息,本王要面見父皇稟報,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阻攔本王?」
「滾開!」
奴才們攔不住成王,成王一腳踹在房門上將門踹開,抬了一隻腳跨過門檻,卻被皇后迎面逼出寢宮。
「皇后娘娘為什麼要攔著本王見父皇?」
「就算父皇身體抱恙,也該我們這些做兒子的在床前盡孝,皇后娘娘攔著是什麼意思,難道真如外面傳言的那般,父皇被你們給挾持了?」
」大膽,你竟然敢污衊皇后?」
宸帝在裡間看熱鬧,成王逼近一步。
「是不是污衊,皇后娘娘隨著本王一同進去,面見父皇,本王今天一定要親自見到父皇才能安心!皇后娘娘如果心虛的話……」
成王突然繞開皇后往裡面跑,斜地里一柄長劍突然橫在他脖子上。
「三哥,父皇有旨,誰都不見,三哥要是闖進去就是忤逆聖旨的死罪,三哥還是退出去吧!」
成王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楚景安,冷笑一聲。
「沒想到十一弟已經成長到敢跟兄長動刀子的地步了,很好!我今天一定要見到父皇,如果見不到父皇,你就把我殺了吧!」
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成王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大清早聯繫了自己的勢力,準備見機行事,他先來試探,一旦得出結果,便要……
他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進宮,硬闖宸帝的寢宮,萬一是宸帝真如傳言那般……他也好立刻採取措施,接頭的人就在殿外,只要他兩柱香內沒有出去,便會帶人將宸帝的寢宮圍起來。
但如果宸帝安然無恙,他也有藉口,說自己太過擔心他,這才不顧體面沖了進來……
成王硬要往前走,楚景安的劍根本來不住他,他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卻不想繞過屏風,宸帝完好無損地坐在榻上下棋。
宸帝看見他,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沖他招招手。
「過來陪朕下一局棋!」
成王的目光下意識落在棋盤上,棋盤上黑白雙子纏在一起,白子沒有主動進攻,黑子也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像是在戲耍對方,在白子的前方埋下了一個又一個殺局……
這一盤棋,很難破局。
成王下意識搖頭。
「父皇,兒臣太過擔心父皇,見到父皇心裡就踏實了。」
「兒臣這幾天憂慮,精神疲倦,怕是下不好這一盤棋。」
外面的人還等著他報信呢,這盤棋沒有一個時辰分不出輸贏,到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這裡,成王如芒刺背,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著急。
「下的好壞都不重要,朕不怪罪你,朕這幾天被這盤棋困住,不把棋盤上的局勢琢磨明白,朕茶飯都吃不進去!」
「你第一個來,想來已經想好破局的關鍵了。」
一語雙關。
成王汗流浹背,只好在宸帝對面坐下。
昀王府。
「王爺,成王的人動了!」
手裡捏著一本書的昀王心思根本不在書上,聞言一驚,扔下書急忙站起來問道:「三弟從哪裡調的兵馬?城內還是城外?多少人馬?」
「成王從城外三大營調集了兩千人,已經潛伏到宮門口了,還有沒有後手,小人還沒有打聽出來!」
昀王有點著急。
「去請相爺……不,本王親自去見相爺!」
昀王心急火燎的去找郭相,郭相琢磨著成王的布局。
「不急,再等等!」
等了不到一個時辰,下人再來報。
「王爺,相爺,成王殿下的人已經控制住宮門,進宮去了!」
郭相坐下垂眸深思,沒有得到主子回復的下人躬身不敢動,昀王煩躁地吩咐道:「再去探!」
大街上,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一支穿著鎧甲的隊伍,看他們的裝扮,像是金吾衛……
金吾衛是皇上的親衛,負責皇上的安全,他們突然出現在這裡,代表著什麼?
「報,王爺,相爺,門外來了大批金吾衛的人,要將相府包圍起來,王府那邊也有兵馬過去了!」
昀王一驚。
「金吾衛中也有三弟的人?」
他回頭看向郭相。
「岳父,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相府之外,穿著鎧甲的女子在人群中站定,抬頭看著相府的大門,她身邊另一個青年聲音裡帶著戲謔。
「姑姑,你猜郭相這次會中計嗎?」
誤以為包圍他們的金吾衛是成王的人,自亂陣腳,做出反抗。
錦繡姑姑嗤笑一聲。
「會不會中計,我們在這裡守著就是了!」
不一會兒,下屬來報。
「姑姑,後門有人出去送信,下官把他們都放走了!」
當然要放走了,郭相這個人老謀深算,不把戲做得逼真些,他不會相信的。
他不是最喜歡做萬全的準備,等別人先淌水過河,然後再撿現成的嗎?
這次就讓他看看,水淺,別等旁人都過去河了,他再著急也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