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堂里已經坐滿了人,大堂之上坐著三個人,分別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刑部尚書,大理寺卿。
堂下坐著十來位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和勛貴。
還有些品級更低的,沒撈著座位也擠在後面站著旁聽。
這是大靖最高規格的審判。
而更讓堂上三位坐立不安的是,就在他們身後的內堂里還坐著一群人。
刑部尚書輕咳了一聲,看向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右都御史。
這案子是你都察院辦的,你來吧?
右都御史朝他笑了笑,做了個「大人你請」的手勢。
刑部尚書在心裡嘆了口氣,和右手邊的大理寺卿交換了個眼神,方才拿起桌上的驚堂木重重拍下。
一聲驚響之後,刑部尚書沉聲道:「帶犯人!」
片刻後,大理寺的官差押著一群人走了進來。
原本就人滿為患的大堂,瞬間變得更加擁擠了。
蔣銘顧文華等人被人壓了進來,大大小小足有十來個人。
旁聽的人們看到這些人,心中也有些複雜。
不久前他們還同朝為官,如今有人依然紫袍玉帶,有人卻成了階下囚。
蕭熾是最後被押進來的,跟那些曾經的官員比起來,他還維持著身為皇室親王的尊貴和體面。
他身上的衣服乾淨整潔,就連頭髮都紋絲不亂,背脊也挺得筆直,絲毫沒有其他人頹然沮喪的模樣。
後堂里一片寂靜。
韓王神色凝重,側耳仔細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仿佛只要稍有不對的地方,他就要立刻衝出去為兄長主持公道。
其他人也都神色肅然認真地聽著,皇室親王捲入這麼大的案子裡,畢竟是這麼多年來頭一遭。
雖然是在先帝時候發生的,但對皇家聲譽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蕭九重端坐在主位上,雙眸微垂仿佛是在閉目養神。
吳祈年做為查辦這樁舊案的負責人,親自帶著證據和一干證人上堂向三司官員陳述。
外面源源不斷傳來吳祈年的聲音,當年的案子也一點一點完整地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魯王和齊王劍眉微皺,安王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雍王嘆息著搖頭。
唯獨韓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忍不住就要爆發了。
蕭熾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但吳祈年呈現出來的證據卻似乎表明了,蕭熾就是幕後主使者。
蔣銘等人更是一口咬定就是蕭熾,蕭熾百口莫辯。
碰!
韓王終於忍不住一拍桌案站起身來,還不等他做什麼,上方傳來了蕭九重淡淡的聲音,「蕭炯。」
韓王臉色一變,猛然回頭看向蕭九重,咬牙道:「我五哥是冤枉的!」
「坐下。」蕭九重冷聲道。
韓王冷笑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
「朕讓你坐下。」蕭九重聲音一沉,一股無形的勁力鋪天蓋地地朝著韓王壓了過去。
韓王悶哼了一聲,身體晃了晃,後退一步扶住椅子扶手才勉強站定。
只聽蕭九重輕哼一聲,他心頭卻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砸了一下,再也承受不住坐回了椅子裡。
韓王驚恐地看向蕭九重,唇邊溢出了一抹淡淡的血跡。
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但面對著蕭九重卻跟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什麼差別了。
這個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九弟,竟然如此可怕!
後堂寂靜無聲,只有外面的聲音還在源源不斷地傳入耳中。
這場審判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無論是內堂還是外堂的人都有些筋疲力盡之感。
蕭熾終究還是無力回天,只能頹然地住了口氣。
刑部尚書親自宣判,蔣銘和薛郜兩人,滿門抄斬。
包括顧文華在內的七人,秋後問斬,全家流放。
還有十人,流放充軍。
蕭熾身為皇室親王,賜死。趙王貶為庶人,宗室除名,抄家。
朝廷將會擇日昭告天下,為當年喊冤而死的官員平反正名。
聽到這些判決,大堂上一片譁然。
有哭求饒命的,有悔不當初的,還有不甘怒吼喊冤的。
旁聽官員們也不平靜,一日之間近二十戶人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其中要牽扯到多少姻親故舊?
還有一位親王。
但對這個結果,外面的普通百姓顯然很滿意。
消息傳出去才不過片刻,外面就傳來了震天的叫好聲。
後堂里,韓王雙手緊緊抓著扶手,臉上的神色扭曲猙獰。
「諸位有什麼話說?」蕭九重緩緩睜開眼睛,平靜地掃過眾人問道。
韓王咬牙道:「我五哥是冤枉的!請陛下明察!」
「是不是冤枉的,朕說了不算。」蕭九重道。
魯王站起身來,朝著蕭九重拱手一拜,遲疑了一下才道:「陛下,五弟縱然罪大惡極,但終歸是皇室血脈。不知能否開恩,饒他一命?」
韓王並沒有因此高興,他認定了兄長是無辜的,魯王這麼說等於是將罪名給釘死了。
但他也不敢反駁,只是緊緊地盯著蕭九重。
蕭九重微微蹙眉,「六皇叔,你怎麼看?」
雍王嘆了口氣道:「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按說老臣不該求情。但皇兄膝下的皇子,如今也只有……老五確實罪無可赦,但還求陛下看在他也是先皇血脈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求陛下開恩。」齊王和安王也起身道。
「兩位丞相,大將軍,你們怎麼說?」
被點到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公孫大人開口道:「陛下可否赦免蔣銘和薛郜二人?」
氣氛再次凝重起來,一輩子善於言語的老丞相這次卻直接將話給說死了。
如果不能赦免蔣銘和薛郜,身為主謀的蕭熾又憑什麼被赦免?
只是蕭熾被賜死,本身已經是看在皇室血脈的份上給予了寬宥了。
否則蕭熾至少也該更蔣銘和薛郜一樣,滿門抄斬。
若是傳了出去,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臣附議。」馮詡低頭道。
凌闖也開口道:「臣也附議。」
宗室想要赦免蕭熾,朝堂官員傾向於嚴懲不貸。
蕭九重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再議。」
「是,陛下。」
韓王看著蕭九重冷笑了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如果蕭九重想要赦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早朝再議?推脫之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