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重踏入清寧宮的時候，凌攬月剛送走了蕭舒和杜蓉。
一回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的蕭九重，凌攬月怔了怔連忙上前行禮，「陛下。」
比起在人前的冷肅，蕭九重此時神色很是溫和，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阿月心情不錯？」
凌攬月微笑道：「是，多謝陛下。」即便杜蓉和蕭舒都沒說，她也知道必然是蕭九重讓兩人進宮來探望自己的。
其實她並沒覺得這幾日在宮中有什麼難過，但這份用心卻還是讓她心中泛起點點歡欣。
「陛下可是有什麼事？」
兩人並肩走進清寧宮裡，蕭九重一邊走一邊道：「剛忙完左右無事，來看看你。」
陸觀月正獨自一人坐在方才蕭舒和杜蓉坐過的左邊，臉上的面具被取下來放在桌上，抬頭仰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側首看到進來的蕭九重，陸觀月才輕哼了一聲道：「陛下倒是閒得很。」
蕭九重並不在意，平靜地道：「宣崇在找你。」
陸觀月嗤笑，懶洋洋地道：「他哪裡是找我？陛下怎麼不想想，小師妹對他做了什麼？」
蕭九重自然知道凌攬月做過什麼，他拉著凌攬月走到陸觀月旁邊，也坐了下來。
「不是死不了？」
陸觀月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感情在這位皇帝陛下眼裡，只要沒死就不算大事是吧？
也對，他自己從小就病歪歪活過來的，確實是除死無大事。
「你解不了？」凌攬月不解地道。
她只是想教訓宣崇一下，有陸觀月在也沒指望能管多久。
不過最近陸觀月好像是挺忙的，大概是沒有時間配製解藥了。
陸觀月道：「我哪知道你在裡面加了什麼？他的命可貴了，吊著不死就行了。萬一被我一副藥送上西天，那不是麻煩了？」
「……」果然還是怨念深重。
蕭九重道：「你留在宮外的那個姑娘，叫…裘歡的？你也不管了？」
聞言，陸觀月臉色微變。
片刻後方才站起身來道：「我出宮一趟。」
蕭九重並沒有阻止，陸觀月將面具戴上，一言不發地走了。
凌攬月倒是有些擔心，「他不會……」
「不會。」蕭九重道：「阿月放心，他不會向宣崇出賣宮裡的情況的。」
凌攬月有些不解地托腮看著他，她前世雖然沒跟陸觀月打過多少交道，但毫無疑問陸觀月確實應該是宣崇那些人一夥的，當然現在也是。
但現在蕭九重對陸觀月的態度，卻跟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的最後，蕭九重對陸觀月充滿了惡意。
可以說，陸觀月最後是被蕭九重幾句話逼瘋的。
「陛下相信他？」凌攬月問道。
蕭九重道：「相信，在我手中還握著他的弱點的時候。讓宣崇知道他跟我們有來往，對他不僅沒有好處，而且會很麻煩。」
提起宣崇，凌攬月沉默了下來。
「阿月怎麼了？」蕭九重輕聲問道。
凌攬月環視了四周，低聲道：「陛下，那個宣崇……」
蕭九重望著她，平靜地道：「是先太子，蕭煥。」
「……」凌攬月震驚地望著蕭九重，不是因為宣崇的身份，這個她已經有了些猜測。
更讓她震驚的是，蕭九重這麼輕易便將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訴了她。
看著她臉上的神色，蕭九重不由輕笑了一聲。
他抬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柔聲道：「嚇到阿月了？不必擔心，他的身份…對我來說沒有威脅。」
凌攬月點了兩下頭，又飛快地搖頭。
蕭煥的身份確實對他沒有威脅，如果身份敗露，真正有危險的是蕭煥自己。
他當年雖然是暴斃，並沒有被廢去太子之位。但當年的內幕皇室沒有對外公開，卻肯定保留了下來的。
太子突然暴斃，皇后險些被廢，多少也能讓人品味出其中的奧妙。
「當年蕭煥到底是怎麼死的？先皇為何要廢后？」凌攬月忍不住問道。
蕭九重道：「當時我不在洛都，並不知道細節。回京之後，父皇身邊的內侍告訴我，太子是因為和父皇后宮嬪妃私通，以致暗結珠胎，事情敗露之後畏罪自殺的。」
「就這？」凌攬月眨了眨眼睛道。
不是說這個罪名不大，而是……總覺得先太子因為這個自殺很奇怪。
當然現在他們知道了，蕭煥並沒有死，自殺或許是為了詐死。
畢竟如果他不死，先皇是必然會廢太子的。
蕭九重搖搖頭道：「這自然是父皇希望我知道的，父皇駕崩之後，我翻閱過皇室秘藏的卷宗。與嬪妃私通，暗結珠胎的事情確實不假。那上面寫得並不詳盡，但多少能窺探一二。當時並不是私情被發現後太子羞愧自殺，他是趁著父皇重病意圖舉兵。只是先皇棋高一著，他失敗了。」
凌攬月緩緩吸了口氣，「先皇身體一直不好，是不是就是因為……」
蕭九重點了點頭。
那當初先皇沒有將太后連同回京奔喪的蕭九重一起殺了，還真的是運氣了。
或許，先皇當初未必沒有這個想法。
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何又改變了主意，甚至將皇位傳給了蕭九重。
不管是因為什麼，凌攬月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慶幸。
「只是朕沒想到，他竟然會詐屍逃生。」蕭九重沉聲道。
凌攬月點點頭，誰又能想到呢？
恐怕連先皇自己都不知道，蕭煥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蕭煥背後的人是雍王？」凌攬月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
蕭九重有些驚訝，揚眉道：「阿月為何如此猜測？」
凌攬月道：「能夠與先皇明里暗裡爭鬥十幾年的，必然不會是普通人。大靖立國數十年，從未聽說有前朝餘孽復國之患，蕭煥能穩坐太子之位多年，想來也不會好好的太子不當與番邦勾結，那就只能是禍起蕭牆了。」
「我算來算去……大靖各地藩王，真正有這個能力的只有雍王吧？」
雍王是先皇的親弟弟，大靖七大鎮邊親王之一。
鎮守邊疆的親王確實比內地的更容易接觸到兵權，但那並不是他們真正能掌握的兵權。
比如北方的兵權便是歸龍朔軍主帥和各地鎮守將軍的，他們真正的掌握的其實只有藩王府邸的親兵。
雍王府自然也是如此，但雍王擁有的親兵數量是蕭九重在北地時的三倍。
這是太上先皇也就是蕭九重的皇祖父給這個兒子的特權，據說雍王年輕時候也曾經護衛北地安寧戰功赫赫，先皇在世的時候也未曾收回。
雍王被封到涼州距離如今已經有五十年了。
這五十年他到底在涼州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當然，這些推測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