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重從內殿出來,守在外面的蕭戎衣飛快地竄到他面前,「攬月姐姐怎麼樣了?」
蕭九重瞥了他一眼,一把揪住了想要往裡面去的少年的衣領。
蕭戎衣不滿地掙扎著,怒道:「你做什麼?放開我!我要去看攬月姐姐!」
蕭九重道:「阿月休息了,不要進去打擾她。」
蕭戎衣撇撇嘴,不高興地哼唧了一聲。
陸觀月悠然地坐在大殿裡喝著茶,見蕭九重出來才道:「凌大將軍出宮去了,讓我轉告一聲,有勞陛下照顧阿月。」
蕭九重並未搭話,一手提著蕭戎衣走到殿中,隨手將他丟開吩咐道:「去找冷言,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留在清寧宮。若是再出了什麼事,朕就送你回北地。」
蕭戎衣朝他做了個鬼臉,氣呼呼地走了。
大殿裡只剩下兩人,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陸觀月打量著沉默的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心中更多了幾分好奇。
他跟蕭九重也不熟,這次來洛都之前甚至都沒見過蕭九重兩次,但這不妨礙陸觀月討厭蕭九重。
陸觀月天生的厭惡所有活得光明正大光芒萬丈的人。
蕭九重,曾經的大靖燕王,便是這種人。
從小體弱多病被太醫斷定活不到及冠,卻九歲封王,習得一身絕頂武功,成為名震北方的鎮邊親王一代名將。
當然,陸觀月討厭蕭九重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姓蕭。
陸觀月討厭所有姓蕭的人。
所以此時他面對蕭九重的時候,心中的好奇中絕對夾帶著十分的幸災樂禍和看熱鬧的惡意。
「陛下當真要再讓人開一次心口?這可是會要命的。」陸觀月問道。
蕭九重淡淡地看著他,「有什麼問題?」
陸觀月道:「老頭子說得沒錯,如果不剖開植入,用別的法子。只要枯骨花煉製的藥當真能有天元珠的功效,你的身體至少也可以恢復六七成。保你活到五十歲,沒有任何問題。」
別看五十歲好像不多,老頭子更是已經將近百歲,但當皇帝的能活過五十也不算拖後腿了。
蕭九重冷聲道:「朕不喜歡退而求其次。」
陸觀月嘖了一聲,道:「都說蕭家的人生來冷酷無情,我倒是沒想到當今陛下竟然還是個情聖。」
蕭九重沉默不語,陸觀月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我那小師妹當真有那麼好?前些年我也見過她幾次,一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小丫頭罷了。陛下受了多少苦楚,好不容易身體好了,卻為了他功虧一簣,值得麼?清醒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口被刀劃開,不好受吧?」
蕭九重打量著陸觀月,平靜地道:「陸公子為了一個根本不在乎你的人,受人轄制,替人賣命。值得麼?」
陸觀月臉色頓變,眼底滿是暴戾陰狠之色。
他雙眸緊緊地盯著蕭九重,咬牙道:「閉嘴!」
蕭九重自然不會被他威脅,「無論朕為阿月做什麼,都是值得的。陸公子不如想想,你做的這些,到底值不值?」
「我讓你閉嘴!」陸觀月暴怒拍案而起,袖低微動,一簇暗器射向了蕭九重。
蕭九重看了不看,抬手一揮,廣袖便將那暗器卷了進去。
再一擲,哚哚幾聲輕響,七八枚泛著幽幽綠芒的暗器便釘在了不遠處的柱子上。
陸觀月咬牙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蕭九重知道的,顯然比他們所有人以為的更多。
這讓陸觀月非常暴躁不爽,這種感覺比他被宣崇轄制,還要讓他覺得難受。
蕭九重平靜地道:「原本知道的不多,不過最近知道了宣崇的身份,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陸公子的事…朕不過隨口一說,現在看來,也沒說錯。」
「……」我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陸觀月心中陰鬱地叫囂著。
但他卻不肯再開口多說一個字了,他知道自己說得越多只會被蕭九重探查到越多的底細。
蕭九重對陸觀月的底細沒有興趣。
「這段時間請陸公子留在宮中。」蕭九重道。
陸觀月道:「你既然知道那麼多事情,就該知道我不可能長期留在宮中。或者陛下願意,讓我給宣崇傳個信?」
「陸公子可知道,宣崇為什麼能要挾你?」蕭九重道。
陸觀月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你留在宮中,朕保證沒有人會傷害她。」
蕭九重道:「只要阿月好起來,朕會將你想要找的人,交到你手裡。」
陸觀月冷笑道:「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隨口一說?」
「你不信的話,現在為什麼還坐在這裡?」蕭九重道:「以宣崇的性格,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想見的人。由朕來救人,總比你機會大得多。」
「你知道……」
蕭九重道:「猜到了,說不定朕還要稱呼陸公子一聲堂弟?」
陸觀月冷冷地瞪著蕭九重半晌,才突然冷笑一聲道:「陛下跟那些人明爭暗鬥兩年多,就是靠瞎猜麼?」
「這次還要多虧了陸公子,不然許多事情或許朕還想不明白。」蕭九重不以為忤,淡淡道。
陸觀月無言以對。
「陛下。」黃公公從外面進來,走到蕭九重跟前恭敬地道:「啟稟陛下,宮中侍衛統領稟告,說敬安侯夫人要見陛下。」
「敬安侯夫人?」蕭九重蹙眉道:「為了趙璋?不見。」
黃公公為難地道:「可是,穆統領說敬安侯夫人自稱有非常重要的秘密要告訴陛下,事關皇家體面。陛下如果不見她,她就要將這消息…宣揚得整個洛都知道了。」
蕭九重揚眉,「事關皇家體面?」
「是這樣說的。」黃公公小聲道:「敬安侯夫人畢竟是秦家女,或許…知道些什麼皇家隱秘也說不定。」
蕭九重垂眸,若有所思。
良久方才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見見吧。」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