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攬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蕭緯的神情變化,心中也不由輕嘆了一聲。
果然,只要身在皇室,終究是逃不過兄弟鬩牆的。
蕭緯落到如此地步,大約是跟他的某個兄弟脫不了關係。鑑於這次齊王入京並沒有帶上所有子女,最有可能的只怕就是如今的齊王世子蕭繼了。
想來也是,兩人同為齊王嫡子,蕭繼甚至還年長一些。
蕭緯有資格競爭陛下的嗣子,一旦成功了將來說不定就會一步登天,而蕭繼卻只能做個齊王世子,將來也只能得個郡王的爵位。
如果蕭緯成為下一任皇帝,說不定會開恩賜他親王之位。但被自己的親弟弟賞賜,估計也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二公子不妨再好好想想。」凌攬月轉身往外面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話,「今天的事可大可小,也未必就到了要你一個王府公子賠上性命的地步,端看你怎麼想。」
蕭緯定定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變幻不定。
另一邊牢房裡,冷言神色冰冷地看著地上的人。
幾個宮女內侍顫抖著跪在地上,他們跟前還躺著兩具屍體。
一具身上傷痕累累,死狀十分悽慘。另一具看起來倒是體面許多,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傷痕,神色平靜仿佛是睡著了般。
饒是如此,也絲毫不能緩解眾人心中的恐懼,那畢竟還是個死人。
冷言沉聲道:「說吧,是誰讓你們誤導明怡郡主的侍女的?」
幾個膽小的宮女顫抖著,道:「統領明、明鑑!奴婢等怎敢誤導郡主身邊的人。」
冷言冷笑一聲道:「是麼?那是你們親眼看到褚小姐去了蘭雪堂?」
「沒…沒有。」一個小內侍顫聲道:「是聽、聽崔姑姑說的。」
冷言目光落到地上那死的還算體面的屍體上,「將罪過都推給死人,以為自己就可以脫罪麼?」
幾個宮女內侍連連搖頭否認,「奴婢們不敢撒謊,真的是聽崔姑姑說的。」
一個膽小的宮女一邊抹著淚,一邊顫抖著聲音道:「原本有兩個姐姐在尋那位褚小姐,奴婢並不知道也沒敢說話。是崔姑姑恰好經過,說、說看見褚小姐往蘭雪堂去了。奴婢…奴婢聽說明怡郡主出手大方,待人也好。就、就去跟那兩位姐姐說了。那兩位姐姐,還賞了奴婢一朵金花。」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如今後宮沒有主子,整個宮中也就是太后和陛下。
太后深居壽康宮,幾乎從不出來走動。陛下身處外廷,也幾乎不會到御花園來。
如今這宮中雖然沒有了先帝時候的鉤心斗角,但對她們這些才十七八歲的宮女內侍來說,也著實是枯燥乏味的讓人難捱。
因此,只要有機會她們都會盡力在貴人面前表現,就算沒有被看上帶出宮去,得一些打賞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因此聽說明怡郡主在找人,他們又碰巧得到了消息,自然要上去獻這個殷勤。
冷言輕哼了一聲,朝身後的人抬了下手。
片刻後,又有兩個人被丟了進來。
這兩人卻是還活著的,只是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先將他們帶下去。」
「是,統領。」
很快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冷言低頭看向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的人,「高明?」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頭來,有些畏縮地看向冷言。
冷言道:「敢去找齊王府談交易,你應該不是這麼膽小的人,別裝了。」
高明臉色變了變,臉上的畏縮驚恐之色漸漸淡去,露出了幾分本來的真面目。
「落到冷統領手裡,我自認倒霉。」高明道:「還請陛下賜我個乾脆的死法。」
他畢竟曾經是在先帝跟前侍候過的人,見識自然比普通的內侍強得多,膽子也大得多。
冷言揚眉道:「你寧願冒險去找齊王府做交易,卻不想求陛下網開一面麼?」
高明嘿嘿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陛下若是看了我手裡的東西,怎麼還肯給我留活路?」
「既然怕死你就該如從前一樣,安安靜靜在御花園裡種花。」
高明搖頭道:「我十四歲就進宮了,今年已經五十四歲,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過膩了。我手裡有東西,想用來換些好處,給自己換一個活法,有什麼不對?只是沒想到……」
高明咬牙,「齊王府的人竟然如此廢物!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你就找魯王或者趙王了?」
冷言道:「和太妃與定太妃當年跟太后關係十分不好,如今在宮中也被太后處處限制,你若是敢與她們接觸,只怕一個不小心命都沒有了。倒是徐太嬪,據說當年與太后關係不錯。她不受寵,即便生下了皇子,先帝駕崩的時候也不過才是個婕妤。太嬪也是陛下看在齊王的面子上追封的,最重要的是…徐太嬪時常前往壽康宮外花園的吉雲樓禮佛。那裡……距離御花園,也不過一牆之隔。」
高明沉默不語。
「東西呢?」冷言問道。
高明咬牙道:「我要見陛下,除非見到陛下,否則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
冷言微微挑眉,高明道:「冷統領,我也是為了你好,那東西你看不得。」
冷言對這話不置可否,將目光投向了高明身後的另一個人。
「齊王府的人恐怕不是運氣不好,而是被人算計了吧?」
那人卻比高明要硬氣多了,哪怕渾身是傷看向冷言的目光也毫無避讓之意。甚至還朝冷言冷冷一笑,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冷言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後,黃公公出現在了門口。
「冷統領。」
黃公公看了裡面的人一眼,道:「陛下有旨,先將高明單獨關押,待陛下空閒了再料理。」然後又指了指另一人,道:「陛下要見他。」
冷言點頭道:「公公稍等。」
那人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有些狼狽的衣飾,道:「其實你們可以殺了這個老奴才,他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黃公公笑了笑道:「沒想到宣先生培養的人性格如此獨特,不過閣下到了陛下跟前還是低調一些的好,陛下見不得有人在自己跟前張狂。」
聽到宣先生三個字,那人臉色頓變,陰沉沉地瞥了黃公公一眼,不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