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重回到御書房，凌闖果然還坐在裡面，正對著牆上的輿圖想著什麼。
見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凌闖才站起身來，「陛下這麼快就回來了？」
顧攬月跟在蕭九重身後，朝自家舅舅聳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蕭九重倒是十分坦然，「本就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太后還專程宣攬月過去，閒得慌麼？
但皇帝陛下說沒事，凌闖也只能當成是真的沒事了。
蕭九重揉了揉眉心，道：「方才說到哪兒了？對了，皖東的事……」
蕭九重看向顧攬月道：「皖東的事，阿月先查著，如果真有內情，等太后壽辰過後再來處理。」
顧攬月應了聲是，凌闖接口道：「眼下確實是太后壽辰為重，不只是南嶽國，各位王爺這幾日也沒閒著。」
蕭九重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凌闖有些詫異地看向蕭九重，「跟陛下有關？」
蕭九重緩緩道：「朕這些皇兄們…雖然早已經就藩，但在洛都的消息，倒是比你這大將軍還靈通。」
聞言凌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離開洛都的時間可比這些王爺們長多了。
「朕讓人透出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朕打算選幾個皇嗣。」
凌闖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臉震驚地看向蕭九重。
「你這是…真的想要將水攪亂啊。」
蕭九重神色肅然，淡淡道：「朕登基快要三年了，這些人總是藏頭露尾，又時不時要冒個頭讓人煩心。朕不是先皇，不想再繼續容忍他們，更不想花費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去徐徐圖之。」
凌闖思索了片刻，也點頭道：「陛下說的是。」
暗地裡隱藏著這麼一股大神秘莫測的勢力，對大靖來說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皇帝又不是沒有別的事要做，整天防著也不是一回事。
蕭九重道：「這幾日大將軍府上只怕要忙碌起來了。」
凌闖並不在意，只是道：「陛下心裡有數就好。」
如今陛下要選皇嗣，如果真的選出來了，將來陛下又有了自己的親骨肉，可不是什麼好事。
蕭九重點頭道：「自然。」
凌闖和顧攬月還沒出宮，早朝上代替已故長姐休夫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洛都。
京兆尹行事也很是乾脆利落，既然陛下已經准了，京兆尹也就十分爽快地在凌家的狀子上寫下了一個準字，然後蓋章用印。
凌家有了這份狀子，直接寫休書給顧家就可以了。
其實有了陛下的金口玉言，這一道流程也可以省了。但顧攬月的身份依然要從京兆尹過，既然如此還是一併辦妥好些。
顧文華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吐了口血昏死了過去。
昨天顧攬月離開顧家他就覺得不安，卻沒想到凌闖竟然會來這麼一出。
最重要的是，陛下還同意了！
昏過去之前，顧文華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是：顧家完了。
等到顧文華醒來，床前站著的是顧青雲。
顧青雲一臉疲憊焦急，看到顧文華睜開眼睛連忙扶他起來。
「父親，你總算醒了，大將軍和攬月來了。」
顧文華咬牙道：「他們來，做什麼？」
顧青雲神色變了變，低聲道：「顧大將軍是來…送休書的。還有、說是要為攬月更改戶籍，從此、攬月成改姓凌，跟顧家再沒有關係了。再有就是……」
顧青雲頓了一下，才道：「為母親遷墳。」
顧青雲口中的母親，自然是已故的顧夫人凌氏。
顧文華道：「不可能！」
顧青云為難地看著他，顧文華道：「你讓他們先回去，我身體不適不想見人！」顧文華並沒有跟小舅子正面硬剛的勇氣，只能拖延。
「既然醒了，便將事情說清楚。」門外傳來了凌闖的聲音，同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凌闖帶著顧攬月走了進來。
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顧文華，凌闖揚眉有些漫不經心地道：「看來精神還不錯，顧大人這是想躲著本將軍？」
顧文華臉色鐵青，他看到站在凌闖身邊的顧攬月，「顧攬月，我是你親爹！」
顧攬月淡淡道：「知道啊，沒人說你不是。」
「你！」顧文華被她這散漫的態度氣得不輕，指著她道：「你是我顧家的骨肉，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只能姓顧！」
凌闖嗤笑了一聲，抬腳勾來了一張凳子坐下，道：「別說的你多看重這個女兒似的，阿月是我凌家的血脈，是我凌闖的外甥女。她姓什麼，你說了不算。」
顧文華也顧不得得罪凌闖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能更壞不成？
「凌闖，她是顧家女！背棄父族只會讓她一輩子被人看不起！」顧文華咬牙道：「洛都沒有人家會接受一個拋棄父姓的女子做兒媳婦的。」
凌闖冷聲道：「以後阿月如何，與你無關。她改姓凌，未來便自有凌家人操心。大不了凌家坐產招婿，誰還敢欺負她不成？」
顧攬月無奈地看了舅舅一眼，「舅舅，說正事。」
凌闖這才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丟到床上，「休書，收好了。衙門那邊京兆尹已經在辦了，用不著你操心。明日凌家便會有人來將阿月她娘的嫁妝帶走，等我看好了日子，再為她遷墳。」
「我不同意！」顧文華厲聲道。
凌闖站起身來看著顧文華，他本就長得高大挺拔，顧文華坐在床上更是感覺一股強大的威壓，如山一般壓了下來。
還沒出口的話，瞬間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凌闖低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道：「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你以為你是誰？」
顧文華語塞，凌闖卻沒有再理會他，轉身往外走去。
顧攬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顧文華，悠悠道：「父親，保重吧。」
「你……」顧文華望著她，仿佛痛心疾首，「只是因為紀氏的事……你便如此恨我？」
顧攬月朝他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去。
「你站住！」身後顧文華厲聲叫道：「你站住！顧攬月，你這不孝女！」
顧攬月站在門口，回頭對他笑道：「父親是今天才知道我不孝的麼？所幸父親如今多了兩個親骨肉，也可略微彌補少了我這個不孝女的遺憾。」
顧文華氣得鐵色鐵青，不停喘著粗氣，卻也只能無力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