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不可能！」
這話不僅嚇了顧文華一跳，旁邊的紀氏和顧青雲也是一驚。
凌家這是要和顧家恩斷義絕啊。
如今顧家正是落魄的時候，顧文華身上除了一個翰林院的小官職位，也就只剩下顧家兩代攢下來的一點家底了。
如果這個時候再傳出凌家和顧家鬧翻了的消息，以後顧家在洛都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凌闖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文華，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顧文華漲紅了臉，咬牙道：「我是攬月的父親，就算說破了天，她也是顧家的姑娘。沒有我這個當爹的還在，她就跟著舅舅走的道理！」
凌闖挑眉道：「你是在提醒我，先殺了你？」
「你……」顧文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顧文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凌闖這個小舅子。
顧家是讀書人家，而凌家世代將門。當年他剛與凌氏成婚的時候，凌闖也不過才十五六歲，顧文華就不喜歡這個飛揚跋扈舉止粗魯的小舅子。
後來因為顧青雲母親的事，凌闖更是直接衝到顧家來揍了他一頓，幾乎給顧文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從那以後，顧文華恨不得時時繞著凌闖走。
所幸凌闖早早就跟隨凌老將軍駐守邊關了，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回洛都來，兩人這才算是相安無事。
顧攬月拉了拉凌闖的衣袖，「舅舅，你別跟父親開玩笑了，嚇著人不說，回頭不知道還要被人怎麼編排呢。」
凌闖嫌棄地瞥了顧文華一眼，輕哼一聲道：「阿月放心，姐夫一向大度，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對吧？再說了，這房間裡就咱們這幾個人……」
言下之意，若是傳出去了，他也知道該找誰算帳。
顧文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看向顧攬月道：「攬月，你是顧家的姑娘，眼看就該議婚了，怎麼能去邊城？」
顧攬月笑吟吟地道：「可是父親，我現在留在洛都，也沒什麼婚好議吧？」
「可不是。」凌闖道：「顧家如今這個名聲，只會耽誤了阿月。洛都這些權貴人家，一個個把名聲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半點也沒有咱們邊城男兒爽快。」
顧文華遲疑道：「可是陛下……」
凌闖臉色突然一變，目光陰沉地盯著顧文華，道：「你提陛下做什麼？」
顧文華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了。
他這些日子躺在床上也不是什麼都沒幹，仔細思索了許久，顧文華還是覺得陛下對顧攬月，不僅僅是看在凌家的面子上那麼簡單。
但看凌闖這個模樣，他此時若是敢說出來，只怕凌闖真的敢當場打死他。
顧攬月道：「父親說的大概是前些日子太后招我進宮的事兒吧，舅舅不用擔心，這事已經過了。」
凌闖也是知道這件事的，聞言輕哼了一聲，打量著顧文華道：「我不管你同不同意，這次太后的壽辰之後，阿月必須跟我離開洛都。你前兩年時常寫信給父親母親，說是想念女兒。我將阿月送回來了，但你實在讓我有些失望。」
「我……」顧文華想要反駁，卻半晌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凌闖根本沒心思聽他廢話，轉身拉著顧攬月往外走去，「想跟我凌家搶人，不妨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斤兩。」
房間裡一片寧靜，顧青雲小心翼翼地看著凌闖，「父親？如果攬月真的跟著凌大將軍走了……」
顧文華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我知道！」
他難道不知道顧攬月不能走麼？
顧攬月這次若是走了，只怕就真的不會回來了。
如此一來，顧家和凌家……
顧文華曾經也沒有如何看重過這個女兒，只當她是維繫顧家和凌家的一根紐帶罷了。
但是如今，隨著顧家的落魄，這個女兒卻已經變成了顧家唯一的指望。
所以，顧攬月絕對不能跟著凌闖走！
「舅舅，你幹嘛突然跟他說這個？」回到明月苑裡，顧攬月不解地問道。
凌闖揚眉道：「怎麼？阿月改變主意，不跟舅舅走了？」
顧攬月連忙摟住他的手臂道：「自然是要走的，不過不用這麼早告訴他啊，他指不定現在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呢？」
凌闖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道：「你不就是等著他出手麼？顧文華說得好聽是謹慎，說得難聽是膽小如鼠。不給他添把火，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雖然在顧文華的眼中，凌闖是個武夫，但能夠統帥數十萬大軍的一軍主帥，怎麼可能真的是個單純的武夫？
顧攬月靠著他的肩膀道：「舅舅不用擔心，我會解決掉他的。」
凌闖輕嘆了口氣，伸手攏了攏她有些散開的髮絲，輕聲道：「他畢竟是你父親。還有阿月……凡事都有舅舅在，不要總想著什麼都自己解決。舅舅記得，你以前沒這個毛病啊。」
顧攬月眨了下眼睛，「我以前怎樣？」
凌闖笑道：「你以前不是有事就喊外祖父，喊舅舅，喊……喊你沈表哥麼？」
顧攬月嫌棄地道：「我才不會喊沈醉笑，他一點兒也不靠譜。」
「好好好。」凌闖拍拍她的背心，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邊的少女，眼神複雜。
「有什麼事都要告訴舅舅，知道麼？」
顧攬月認真地點頭道：「我知道，舅舅放心吧。」
「那你現在告訴舅舅，你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麼？」凌闖盯著顧攬月，臉上清楚的寫著「別撒謊，我找得到人問」。
顧攬月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乖巧地道：「好，我告訴舅舅。」
兩刻鐘後，明月苑書房裡傳來了凌闖的怒吼聲，「顧攬月！你膽子大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
顧攬月可憐巴巴地望著大馬金刀坐在一邊的凌闖，「舅舅……」
凌闖指著她，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良久，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站起身來道：「你給我老實待著，等我回來再找你算帳！」
顧攬月望著凌闖快步出去的背影，也長長的鬆了口氣。
「舅舅好兇啊。」好久不見，她都差點忘了舅舅的脾氣了。
「小姐，大將軍不留下用飯麼？」紅綾進來，疑惑地道。
凌家又沒有別的人，大將軍將小姐送回顧家來，難道不是打算在顧家陪小姐用膳嗎？
顧攬月聳聳肩道：「舅舅正生氣呢，現在大概不想跟我一起吃飯吧？」
紅綾無奈，這才第一天大小姐就把大將軍給氣跑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