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攬月從房間裡出來，顧文平早已經回去了，只有鄒惠容和顧青雲還在外面等著。
見她出來，顧青雲連忙迎了上來，「攬月，父親……」
顧攬月淡淡道：「大哥不用擔心，父親沒事。父親身上的傷重，這些天還要辛苦大哥了。」
顧青雲聞言卻是鬆了口氣，連忙道：「說什麼辛苦，侍奉父親是我應該做的事。」
顧攬月朝他笑了笑，「父親讓大哥進去。」
顧青雲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進去了。
鄒惠容和顧攬月對視了一眼，一起轉身走出了顧文華的院子。
鄒惠容成為顧家主母已經有幾日了，她這個新進門的當家主母當得既坎坷又順利。
坎坷是因為她連婚禮都能辦好，整個顧家連帶著她丟了好大的臉。剛進門顧文華又被貶了官，原本應該會有的誥命夫人的封號自然也沒有了，如今顧文華還重傷在床。
說順利，是因為如今顧文華和顧老夫人都躺在床上，紀氏也算是廢了，顧攬月擺明了不管事，顧鄒惠容掌管顧家可以說沒有遇到一點波折。
「看來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錯？」兩人並肩而行，鄒惠容低聲道。
顧攬月笑道：「夫人心情也不錯。」
「確實。」鄒惠容笑道，「看來我在顧家並不需要耗費太多的時間。」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厚道，但她確實是貪圖顧家的產業以及已婚的名頭。但是對應付顧文華和幫顧家掌管中饋，卻沒有絲毫興趣。
顧攬月認真想了想，道：「或許，時候到了，我會提前告知夫人的。」
鄒惠容嫣然笑道：「多謝，紀氏那裡你放心，顧老夫人暫時沒工夫找她麻煩。」
說到此，鄒惠容微微蹙眉道：「我不太明白，你為何還要留下紀氏？」
顧攬月偏著頭，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或許是因為就這樣死了，太便宜她了？」
鄒惠容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顧攬月與顧文華紀氏這些人到底有多少恩怨，也沒有去勸解人的意思。
顧文華是顧攬月的親爹，顧攬月如此恨他，總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顧家你儘管放心，無論是顧文華，紀氏，還是顧老夫人，都翻不出什麼大浪。」
顧攬月點點頭道：「你恐怕還要小心一個人。」
「嗯？」鄒惠容挑眉道：「顧青雲？」
顧攬月搖搖頭道：「顧青雲雖然是大房唯一的兒子，但也只是個庶子罷了。沒有顧文華他什麼也不是，我想說的是，顧憐星。」
前世顧青雲有本事傷到她，是因為她給了他機會而已。
但這一次不會了，她對顧青雲沒有對待顧文華和蕭紹的耐心，顧青雲也沒有這個價值。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會按死他。
「顧憐星？」鄒惠容有些詫異。
顧憐星從前在洛都名聲並不顯赫，近兩個月更是被顧攬月折騰得相當悽慘，如今也已經嫁入敬安侯府做妾室了。
哪怕鄒惠容見多識廣，大婚那日匆匆看了顧憐星幾眼，也沒有覺得她能有什麼威脅。
顧攬月道：「顧憐星本人沒什麼，但她與衛王關係匪淺。」
鄒惠容也是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顧攬月的意思。
這對母女還真有意思。
「我明白了，你放心。」鄒惠容道。
另一邊，顧青雲走進顧文華的房間裡，看著躺在床上的顧文華心情也有些複雜。
顧青雲雖然是庶子，但這些年顧文華膝下確實只有他一個兒子，因此父子倆感情一直不錯。
顧青雲對顧文華這個父親也是十分尊敬和欽慕的。
誰能想到，他心中霽月光風，才華橫溢的父親，私底下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如今更是讓整個顧家在洛都丟盡了顏面，顧青雲這幾日沒有去書院，自然不全是為了侍奉顧文華，更多的是他不想去面對同窗們嘲笑的目光。
然而，儘管他心中對父親的作為十分不恥和憤怒，卻依然不得不在顧文華面前當一個孝順恭敬的好兒子。
因為他的一切都是顧家給的，他離不開顧家。
他是知道顧文華找顧攬月說什麼的，他心中跟顧文華一樣的急切。
「父親，攬月那裡……」
顧文華坐在床頭，臉色有些陰沉，「她說不能讓陛下為了凌家朝令夕改。」
只要顧攬月腦子還沒壞，確實不大可能答應這件事。
雖然早有準備，顧青雲心中難免還是有幾分失望。
「那父親，您…真的要去翰林院……」顧青雲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文華冷哼一聲道：「不然還能怎麼辦？青雲，你記住了…想要成大事，就要能忍。一味的自以為是清高自傲，只會讓你一輩子一事無成。」
顧青雲連忙應是，只是低垂的眸中卻寫滿了煩躁和不甘。
顧文華深吸了一口，雖然他教訓兒子說得頭頭是道，但這種落差他自己也沒有那麼容易接受。
房間裡沉默了良久，顧文華才突然問道：「你二嬸那邊，如何了？」
顧青雲垂眸道：「前兩日總是鬧著要見您，這兩天倒是安分了許多。如今祖母臥病在床，母親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為好，只能先將她關在院子裡，吃穿用度方面，也未曾虧待。」
對此，顧青雲覺得鄒惠容新媳婦進門難免有些束手束腳，行事優柔寡斷。
若是當家久了的夫人，遇到這種事直接就將人給處置了，哪裡還會好吃好喝的供著這麼多天。
顧文華點點頭，問道：「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顧青雲一愣，連忙道：「這…兒子不知。」
顧文華皺了下眉，嘆氣道：「罷了，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我如今不方便，你去跟老夫人說一聲，請她…送紀氏走吧。」
顧青雲剛想提醒他老夫人臥病在床，話還沒出口就突然卡在了喉嚨里。
他突然明白過來，顧文華這個「送紀氏走」是什麼意思。
並不是真的要將紀氏送走，而是要顧老夫人處置了紀氏。
顧青雲心中有些發涼，面上卻依然一派恭敬，「是，父親。」
顧文華看著他道：「你親自去，當面告訴老夫人。」
「是，孩兒明白。」
顧青雲突然明白了許多，父親的心腹那日被帶走之後一直沒有放回來。
紀氏掌管顧家這麼多年，此時的顧文華並不相信府中其他人。
讓他親自去給老夫人傳話，是因為在父親眼中，紀氏肚子裡的孩子與他天生就在對立面。
父親認為，他希望這個孩子消失！
顧青雲確實是這麼希望過，但當他明白顧文華也是這麼想自己的時候，心中卻忍不住生出陣陣寒意。
顧文華不相信他，不相信新進門的夫人，也不相信府中侍候了數十年的管事下人。
那麼，他相信顧攬月嗎？
他真的想讓顧攬月為自己求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