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朕……」
「朕也快了。」
老皇帝看著天上的日月，呢喃道，「今年是朕登基的第二十六年。」
「也許是二十六年，也許是二十七年。」
「朕登基之後，也就這麼些壽數了。」
「你奶奶說的沒錯，我們陸家人命苦。」
「陸家的皇帝更是如此。」
「一代又一代，都為人族，為大虞，燃盡了生命！」
「所以朕在太子之位上，猶豫了。」
老皇帝轉過頭，看著陸辰說道，「老五，你太優秀了。」
「優秀到，陸家歷史上都從未有一人能與你比肩。」
「二十歲的陸地神仙，這簡直就是天生的武聖人。」
「你有大好的未來，有尋仙問道成仙做祖，追尋自由的無限可能！」
「就像當年的更始皇帝一樣。」
「他本可以不站出來，去追逐上古仙神的足跡，尋求更高的風景，留下更多屬於他的足跡，而不是把一生燃燒殆盡，化作守護人族的力量。」
老皇帝低下頭，把玩起了手裡的茶杯。
「所以作為一個父親，朕不該，也不能自私的把大虞皇帝的職責加在你身上。」
「你有更好的選擇啊。」
「……」
陸辰偏過頭，看了一眼老皇帝。
「兒臣是吃陸家的飯長大。」
「練的也是陸家的神功。」
「沒有大虞陸家，便沒有兒臣的今日。」
「父皇只需告訴兒臣，人物、時間、地點。」
「父皇擺不平的，兒臣自會替您擺平。」
老皇帝聞言笑了，「哈哈哈……」
「好，好志氣！」
「不愧是我陸家的人間之神！」
「現在想來，只怕當初在晚宴時，你就察覺到了朕隱藏的修為，一直在暗中看著一切吧？」
「武道茶會的謀刺，回宮的刺殺，乃至皇城的魘，你都知道是朕的手筆？」
「你小子，可不厚道。」
陸辰給老皇帝再次斟茶。
「我只是看父皇在釣魚，便也想看看到底是哪條大魚，值得您一位練成青天日月明的武道天人，裝了這麼久的昏君。」
老皇帝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幾次端起茶杯，又幾次放下。
最後才長長一嘆，「曾幾何時，朕也是想堂堂正正的做一個明君，親手改變這個世界，讓百姓們過得更好。」
「可最後才發現……如果不當昏君，那就會跟你皇爺爺落得一樣的下場。」
老皇帝看了一眼玄心宮的方向，「你皇爺爺就是太鋒芒畢露了，也太小看了魘族的復甦程度。」
「當他能察覺到魘族的時候，魘族早已布局人間，擁有了不俗的力量。」
「沒練成青天不易訣第八層的他吃了個大虧……大虞也跟著吃了個大虧。」
「那些年裡，要不是靠著你奶奶的聲望與手腕兒把持朝政，穩固了大虞江山，只怕情況會比現在更糟。」
老皇帝說罷，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而那個時候，朕還沒突破，若是跟你皇爺爺一樣追著魘族跑……難啊！」
「朕只能裝，只能藏，順著他們來，讓他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控，好放鬆警惕，給我大虞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但……」
他放下了茶杯，本就蒼老的身形愈加無力，「這一次，世界不站在我們人族這邊了。」
他指了一個方向。
那是大虞邊境，鏡州的方位。
「鏡州的地核，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它撐不住了。」
沒等陸辰問，老皇帝便解釋道。
「地核的來歷已經不明，只知道跟我大虞的始祖皇帝陸星河有關。」
「它自上古時代終末而始，由創始帝傳下。」
「大虞三十六州，每州皆有一枚地核凝聚大虞地脈精華，守護一州安寧，並阻擋魘族的衝擊，使魘族無法降臨人間。」
「時至今日，這些地核已經守護了我大虞近萬年的時光。」
「而在這萬年裡，魘族也不斷的對地核發起衝擊，用盡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消耗地核的力量。」
聽到這裡，陸辰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人魂火。
「人魂火……」
老皇帝點點頭，「不錯，人魂火那種消耗地核的自殘方式，朕不用看就知道是出自魘族之手。」
「它們為了削減我地核的力量，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什麼手段都用遍了。」
「有那麼一些手段，你甚至都察覺不到是它們的手筆，令人防不勝防！」
「就好比當年的天豐帝，他便是上了魘族的大當，才致使鏡州地核慘遭重創，使大虞失衡。」
「而為了防止鏡州地核惡化，維持穩定，最後是更始皇帝燃燒了自己的生命，為鏡州地核補充力量，才將情況穩定了下來。」
說到此處，老皇帝深深的看了陸辰一眼，「而這……就是我們陸家皇帝短命的原因。」
「因為只有我們陸家皇族的血脈，才能為地核補充力量。」
「我們每一代，都在做著這樣的事。」
陸辰明白了，他看了一眼老皇帝花白的頭髮。
「難怪您會突然老了這麼多。」
老皇帝搖搖頭，「如果只是這點兒蒼老，就能換來我大虞的長治久安，那倒是值了。」
「但可惜，鏡州的地核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即使有再多陸家人去獻祭，也無法再為它續命。」
「三千年前的重創，今日是徹底壓不住了。」
「白天對魘的壓制減弱，魘在大虞境內復甦，這只是地核滅亡的前兆。」
「在不久的將來，人間必將成為煉獄！尤其是鏡州一帶！」
「將來妖魔亂世，人與魘的共存共生共斗，必然成為一種常態。」
「所以朕必須提早再做點什麼。」
「朕要放棄它，以鏡州地核為餌，徹底引爆我們人族與魘族的種族之戰！」
老皇帝負手而立，這一刻對他頗有帝王之風。
「這個決定也許有違祖宗之法。」
「可眼下已經不是三千年前的更始帝年代，地核的衰亡已經是必然，一味的禁絕魘族痕跡，只會讓人族將來缺少對付魘的手段與勇氣。」
「長此以往，如何面對將來爆發的種族之戰？」
「時代不同，不變不通。」
「所以朕一直在引導你們先一步接觸魘，隨後一步一步擴散至大虞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