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娍兒,到底怎麼回事?」
還未到廚房,梁惠凝便忍不住小聲發問。
趙連娍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梁惠凝又追問道:「寧王殿下對你痴心一片,你怎麼會嫁給……」
「大嫂,別提他了。」趙連娍黛眉微蹙,說起朱曜儀,她便犯噁心,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到底怎麼回事?」梁惠凝也看出不對。
「朱曜儀包藏禍心,接近我和小葫蘆,根本就是蓄謀已久。」趙連娍將之前朱曜儀所設計的事,還有她和李行馭之間發生的事,挑揀著說了一些。
為了不讓大哥大嫂憂心,她特意沒有說李行馭動不動就想要她命的事。
末了,又提了溫娉婷的所作所為。
「寧王竟然是這樣的人。」梁惠凝聽完,一臉的不敢置信,頓了頓才道:「李行馭與他比起來,至少是真小人,寧王那樣的偽君子可比真小人可怕多了。」
「嗯。」
這句話,趙連娍贊同。
「溫娉婷毀容了?被父親趕出家門了?」梁惠凝又問。
「對。」趙連娍點頭:「她心思歹毒,繼續留在家中,我怕她還會對小葫蘆不利。」
「小妹。」梁惠凝握住她的手,聲音壓得更低:「你心軟了,溫娉婷的嫉恨心和報復心是極重的,你斬草不除根,她春風吹又生,只怕還是留下了隱患。」
她說話時,很不贊同地直視著趙連娍,毫無私心。
她在邊關也有數年,雖然比不得兒郎的殺伐果斷,但利害關係還是清楚的。
「我知道。」趙連娍抬眸:「她若再敢有什麼動作,我定然不饒她。」
「防備著些。」梁惠凝拍了拍她的手,又回頭望正屋方向:「你這個夫君,也不是省油燈,你也要萬分戒備啊。」
趙連娍心下感動:「大嫂放心,我有數的。」
大嫂心思細膩,這麼一會兒便看出不對之處,周到的囑咐她了。
有這麼好的大哥大嫂,不枉她千里迢迢跑這一趟。
梁惠凝顯然操持慣了家務,很快便連指揮帶做,弄出了一桌子東北邊關之地特有的菜餚。
「邊境之人豪爽,軍中之人飯量也大,叫小妹見笑了。」梁惠凝望著滿桌都是大碗甚至是盆裝的菜,有點不好意思。
「各地習慣不同。」趙連娍倒是不在意,只是下意識看了一眼李行馭。
李行馭嘴刁得要命,一路過來時,李行馭每日的食材都有專人負責,她跟著小葫蘆沾了光,也算是知道什麼叫「炊金饌玉」了。
這一桌飯菜,雖然豐盛,卻遠算不得精緻,李行馭能願意吃?
李行馭也正向她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
趙連娍垂眸轉過了臉,只當沒瞧見。
「凝娘,飯菜都預備妥當了?」趙玉樟提著幾壇酒,自外頭進來了。
「你回來了,都準備好了,請兄弟們進來坐吧。」梁惠凝笑著看向他。
趙連娍也抬頭看了過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跟在趙玉樟身後,幾乎亦步亦趨的邁進了門檻。
他嗅了嗅笑著夸道:「好香啊,嫂子真是好手藝。」
趙連娍看清那人的臉,心不由顫了一下,下意識喚李行馭:「夫君……」
此人寬額闊臉,一副正派相,這就是上輩子她看到的那張臉,這個人,就是朱曜儀的人!
「誒!」
那人笑著應了趙連娍一聲。
「高兄,不可玩笑。」趙玉樟陡然伸手攔住那人,正色道:「這是舍妹趙連娍,妹夫李行馭。
妹夫,這是我同袍,也是東北軍監軍高江宏,他慣愛開玩笑,妹夫別放在心上。」
他說著,用手肘悄悄推了高江宏一下。
李行馭一改方才的散漫,狹長的眸子緊盯著高江宏,抬手一把將趙連娍拉得在自己身側坐下。
趙連娍見自家大哥替高江宏說話的樣子,終於明白朱曜儀為什麼讓高江宏算計大哥了。
他們這樣並肩在戰場上拼殺的同袍,都是有生死的交情,關鍵的時候,能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
高江宏算計大哥,那不是一算計一個準?
她沒有任何證據,若是此刻揭穿高江宏,大哥必然不會信,反而會打草驚蛇。
是不是要慢慢查探高江宏?
她正驚疑不定間,忽然察覺李行馭掰平了她手掌,在她掌心寫字。
他溫熱的指尖在手心輕輕划過,痒痒的,她忍住了,用心感受他寫了什麼。
高江宏摸了摸鼻子,又看看趙連娍,一臉不甘心:「沒想到小妹這樣貌美。
當初趙兄還說,要將小妹說給我的呢,如今叫李大人捷足先登了,我不過口頭占個便宜,也不算過分。」
梁惠凝看了一眼李行馭的臉色,笑著道:「你們兩個,別貧嘴了,趕緊進來,別擋著後面的兄弟。」
趙玉樟趁機將高江宏拉進門來。
後面跟著進來四五個武將,都是趙玉樟的生死之交,一眾人說說笑笑,看得出是極為要好的。
趙連娍感覺到了,李行馭在她手心寫得是「確定是高」?
趙連娍望著高江宏那張臉,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飯桌上,趙玉樟正在斟酒。
李行馭鬆開趙連娍手,忽然起身。
趙連娍下意識看他。
一桌人也都看向他。
「內子面薄,我先給她盛些菜,諸位繼續。」李行馭端過趙連娍跟前的碗,給她裝了滿滿一碗各色菜餚。
「李大人真是賢夫。」
「看不出啊,李大人竟然如此體貼……」
「小妹倒是個有福氣的……」
桌上人,各個開口語氣都不同,李行馭的惡名傳遍大夏,他們當中自然有鳴不平者,語氣不免帶了嘲諷。
然而,李行馭卻好似絲毫沒聽出來一般,好脾氣的將碗擱在趙連娍面前:「卿卿,用吧。」
趙連娍彎眸含笑點頭:「謝謝夫君。」
在場這麼多人,只有她知道,李行馭這是趁著桌上菜還未被動過,先分出來一些。
他似乎從不吃別人動過的東西,除了小葫蘆。
他對小葫蘆的耐心和疼愛,超出她的想像,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只能胡亂揣測覺得可能李行馭心裡有什麼執念,導致他如此吧。
果然,一頓飯下來,李行馭除了喝酒,就是吃她跟前碗裡的菜。
吃也吃得極少,淺嘗輒止,酒倒是喝了一些,面上泛著一層薄紅,抓起趙連娍的手把玩。
趙玉樟與梁惠凝見狀,對視了一眼,一頓飯下來,小兩口感情看著還不錯,他們算是稍稍放心了。
「趙兄,再喝!」高江宏醉醺醺地舉杯,口齒都含糊了:「當初你明明說好……打了勝仗,讓我做你妹夫的……
這麼、這麼好看的妹妹……叫別人搶走了,你……必須罰、罰酒三杯……」
「高兄,你喝多了!」
趙玉樟起身去扶他,不禁看了李行馭一眼,生怕李行馭記恨。
好在李行馭似乎也醉了,只是盯著趙連娍的手把玩,仿佛那是什麼難得的稀世珍寶一般。
趙玉樟鬆了口氣:「凝娘,你安排妹妹、妹夫到西廂房去歇了。
我送高兄回去。
你們都等我回來送吧。」
他環顧其他人。
「不用不用……」
「我自己能走……」
「大哥你送一下高監軍就行……」
眾人紛紛拒絕,起身告辭。
趙玉樟扶起高江宏,高江宏踉蹌了兩步,直直的往地上倒下去。
人高馬大一個人,一下睡在了地上。
「高兄……」
趙玉樟忙去扶他。
「別碰我,我今日就睡在這了……」高江宏趴在地上,還找了個舒坦的姿勢。
「夫君,他醉得厲害,不如先讓他歇在耳房吧。」梁惠凝上前道。
「好。」趙玉樟也正有此意,招呼人一起扶著高江宏去耳房。
趙連娍將一切看在眼中,李行馭肯定是裝醉,滿桌子只有高江宏一人喝醉了,這事不免蹊蹺。
「卿卿想得不錯,高江宏也正於今日收到了朱曜儀的信,他要動手了。」
李行馭不知何時貼在了她耳畔,溫熱的酒氣撲灑在耳廓,叫趙連娍身子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她起身便要跟上去,下一刻,卻被李行馭一把拉入懷中,緊攬著腰,使她腰臀貼著他小腹,兩人姿態曖昧至極:「卿卿,你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