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實實在在抱在懷裡

  趙連娍一言不發,對溫娉婷的話恍若未聞,拔腿往宅子裡走。

  溫娉婷臉色頓時變了,伸手攔她:「表姐,這是私宅,你不能進去。」

  趙連娍撥開她,繼續往前走。

  「表姐!」溫娉婷拽住了她:「你再硬闖,我就告訴姨母你欺負我。」

  她口中所說的「姨母」,是趙連娍的生母、平南侯的妾室賈氏。賈氏向來疼愛她。

  「你轉過去。」趙連娍站住腳,聲線清冷。

  「你什麼意思?」溫娉婷不明白。

  「轉過去,我就不進去了。」趙連娍將話兒平靜的重複了一遍。

  溫娉婷並不怕她,小葫蘆出生後這幾年,她早已習慣了趙連娍處處讓著她,量趙連娍也不敢對她如何。

  眼看著溫娉婷轉過身去,趙連娍自後一把揪住了她的髮髻,匕首抵在了她脖頸上,出手利落至極:「小葫蘆在哪?」

  雲蔓、雲蓉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十四面上難得有了幾許詫異,趙連娍在他家殿下面前,分明嚇得瑟瑟發抖,全然看不出她能幹出對人拔刀相向的事。

  他不禁看向李行馭。

  李行馭雙手負於身後,注視著趙連娍,方才閒散的笑意收了,不知想到了什麼,眸色一片幽深。

  「娍姑娘,你做什麼?」

  溫娉婷的一眾婢女頓時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聲討趙連娍。

  她們也根本不怕趙連娍。

  「滾開。」趙連娍在匕首上使了力氣。

  溫娉婷吃痛,抬手捉她手腕:「表姐,你放開我!」

  「我再問你一遍,小葫蘆在哪?」趙連娍手中又加了力氣,聲音凜若冰霜。

  「我怎麼知道?」脖頸上的疼痛讓溫娉婷嗓音變得尖銳:「她不是跟你進宮赴宴了嗎?」

  她有點慌了,才察覺今天的趙連娍不對勁。

  趙連娍不語,只抿唇將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溫娉婷伸手在自個兒脖頸上一摸,一手黏糊糊的,仔細一看,指尖上都是血。

  她一時驚恐至極,不敢再負隅頑抗:「我說,我說,在西側廂房。」

  「帶我過去。」趙連娍手上匕首放鬆了些。

  她只比溫娉婷高半個頭,自後扯著溫娉婷的髮髻往前推,溫娉婷可就有苦頭吃了,只能仰著脖子反躬著身子順著趙連娍的動作。

  疼痛、憤怒、驚恐……讓溫娉婷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她甚至忘了言語恐嚇趙連娍放開她。

  雲蔓推開了房門。

  「稚姑娘?!」雲蔓驚訝又不解,稚姑娘不是隨著姑娘進宮赴宴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葫蘆兩隻小手捧在身前,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中央,小小一隻看著可憐極了。聞聽有人喚她才轉過頭,稚嫩的嗓音帶著哭腔:「蔓姨!」

  她還未瞧見用匕首逼著溫娉婷的趙連娍。

  「進去。」趙連娍推了溫娉婷一把。

  溫娉婷踉蹌著邁過門檻,口中求饒:「表姐,小葫蘆就在這裡,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阿娘!」小葫蘆瞧見趙連娍,踉蹌著跑過去抱著趙連娍的腿哭起來:「阿娘抱!」

  她才不過三歲,細軟的髮絲紮成兩個小小的圓髻,巴掌大小臉雪白粉嫩,鑲著一雙黑黝黝的瑞鳳眼,五官生得與趙連娍幾乎一般模樣。

  只不過她年幼,看著軟乎乎的,眼下更是滿面淚痕,哭得可憐兮兮,比不得趙連娍眉眼間的桀驁明艷。

  瞧見女兒安然無恙,趙連娍激動得幾乎落下淚來,小葫蘆沒事就好。

  重活一次,她改變了小葫蘆的命運,其他的事情一定也可以隨之改變!

  她騰不開手去抱女兒,柔聲哄道:「小葫蘆乖,不哭了,阿娘還有點事,讓蔓姨先抱你好不好?」

  同女兒說話時,她語氣不由自主放輕放軟了。

  「好。」小葫蘆從小便依賴她,也聽她的話,聞言乖乖點著小腦袋答應了。

  趙連娍見她乖巧,心下欣慰,又問:「告訴阿娘,你有沒有受傷?」

  「有……表姨扎我……用針……」

  小葫蘆還小,說話帶著含糊的奶音,舉起兩隻小手來給趙連娍看,撅著小嘴又要哭出來。

  趙連娍瞧見女兒兩隻白嫩的手上有點點紅色的針眼,頓時心如刀割,匕首下意識便割了下去。

  「啊!」溫娉婷察覺到脖子上刺痛,尖銳地大叫:「表姐,我錯了,別殺我,求你別殺我!」

  才被雲蔓抱在懷中止住哭泣的小葫蘆被她的大嗓門嚇得大喊「阿娘」。

  趙連娍收住力吩咐:「雲蔓,將小葫蘆抱出去。」

  雲蔓應了一聲,抱著小葫蘆退了出去。

  趙連娍揪著溫娉婷髮髻的手猛地使力,將她朝前推去。

  溫娉婷毫無防備,一頭撲在了牆邊的八仙桌上。

  她尚未來得及反應,趙連娍便已然大跨步上前,雙眸通紅,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對著她的手扎了下去。

  溫娉婷驚恐萬狀地看著這一幕,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趙連娍,像地獄裡爬出來的索命鬼一般。

  「噗——」

  銳器入肉並沒有多大的聲響,十分乾脆地將溫娉婷的手牢牢釘在了桌上。

  李行馭的匕首,果然是把寶刃,輕而易舉便穿過了溫娉婷的手骨。

  「啊——」

  溫娉婷高昂的慘叫幾乎掀翻屋頂。

  「這是替小葫蘆還你的,若敢再傷小葫蘆一根汗毛,我必不會饒你!」趙連娍拔出匕首,指著溫娉婷警告。

  溫娉婷又疼又怕又氣惱,一時承受不住,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趙連娍惦記女兒,看向門外,就見李行馭正抱臂站在門檻處,丹鳳眼漆黑,泛著幽怖的光澤。

  趙連娍一驚。

  方才,她只顧著救小葫蘆,給小葫蘆報仇,倒是忘了李行馭還在。她所做的一切,李行馭都看在眼裡了?

  隨即她又想到,李行馭看到了也好,正好叫他知道,她也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

  儘管如此想著,還是抑制不住害怕,擦拭匕首上的鮮血時,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她將匕首歸了鞘,雙手捧到李行馭面前:「謝過大人。」

  「東西在什麼地方?」李行馭接過匕首,轉身往外走。

  「在東郊外的一所私宅里。」趙連娍跨出門檻,如約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那宅子裡藏著的金銀和各色珍寶,是朱曜儀的舅舅黃進啟在平江府任上貪墨來的。

  朱曜儀想往上爬,在朝中處處拉攏,正是每日銀子使的如流水的時候。黃進啟此番將近兩年所得都運了回來,交給朱曜儀打點官員,不知怎的卻泄露了消息,叫陛下得知了,如今朝中正在緊鑼密鼓的查探此事。

  李行馭便是負責暗中探查的。

  趙連娍樂得告知李行馭,黃進啟作為朱曜儀的舅舅,上輩子也對平南侯府動過手,能借李行馭的手除去黃進啟,她何樂而不為?

  「朱曜儀沒有一所宅子是在郊外的。」李行馭轉臉望著她,眉頭壓下,丹鳳眼微微眯起,眸底都是狠厲嗜血的芒。

  「阿娘!」

  小葫蘆嬌糯糯的嗓音傳了進來,含糊的口齒叫人聽著心都要軟化了。

  她看到趙連娍出來,趕忙扭著身子從雲蔓懷中下來,張開雙臂,跌跌撞撞朝著趙連娍撲過去。

  趙連娍俯身抱起女兒,也不敢怠慢了李行馭,解釋道:「我沒有騙你,就在郊外,或許是朱曜儀手下人的宅子。」

  感受著懷中小小人兒的軟香,往下墜的重量和溫熱的觸感,她不由紅了眼圈,重活一次,她終於實實在在的將女兒抱在了懷裡。

  「你來引路。」李行馭睥睨著她,丹鳳眼眼尾挑出幾分涼薄,話說得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