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之後，車隊繼續出發。
李行馭得守在嘉元帝身邊，不能一直賴在趙連娍馬車裡。
趙連娍如今倒是不反感李行馭的，但也不見得多喜歡他，也就是可以和平共處，看到了不煩而已。
前提是李行馭不能糾纏她，更不能有肢體接觸。
好在李行馭如今也老實，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隨她如何也不怎麼生氣。
有時候生氣了，趙連娍不理他，他自己也能哄好自己，過一會兒又來了。
趙連娍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倒也不急著想和離了。
但殺嘉元帝還是要殺的。
下午，天色開始變了，萬里晴空轉成了陰天。
還未到深秋，不是最冷的時候，在外頭若是陰天，應該沒有什麼感覺。
但如今走在兩山中間，吹著山風，就不同了。
不少人都覺得冷。
雲蔓忙著在馬車外問趙連娍：「夫人，您冷不冷？邊上那柜子里，有披風，您拿一件出來披上。」
「不冷。」趙連娍從窗口處探出頭來：「你們冷不冷？要不然都上來坐吧。」
「不用了，夫人。」雲蔓搖拒絕：「山裡的路不好走，不能給馬車增加負擔。」
趙連娍也沒勉強她們：「你們要是冷了，就自己找衣裳穿上。」
如此，一直走到傍晚時分。
陰天本就天黑的早，誰知又下起雨來。
嘉元帝臨時吩咐就在這處安營紮寨。
可誰料天公不作美，那雨一下就下的大起來。
趙連娍都沒來得及下馬車。
「雲燕，你們三個進來躲一會兒！」趙連娍招呼雲燕她們三人。
外面，帳篷還沒有來得及搭上，只能在馬車裡躲雨了。
但馬車擋雨，其實是個花架子，馬車晴天的時候擋太陽沒有問題，但馬車是木頭頂，上頭用的也不是防水的油布，因為用防水的油布晴天使用的時候會覺得氣悶。
鎮國公府的這輛馬車防雨其實還行的，奈何外面雨下的實在是太大了，不過片刻馬車就開始漏雨。
「夫人，奴婢給您擋上。」
雲蔓抬起披風，撐在趙連娍頭頂。
「我和你一起。」雲蓉在另一邊拉著。
「夫人冷不冷？」雲燕看趙連娍：「要不要再拿件衣裳出來蓋著？」
「不用，你們你管好自己，我不冷。」趙連娍搖頭。
她身子沒嬌弱到不能淋雨的地步。
不過這雨也實在太大了，大的有些蹊蹺。
「不好了，前面山塌了……」
「快往後退，往後退啊！」
「護駕，護駕！」
風雨聲中，趙連娍聽見外頭有人驚慌的喊叫。
「出什麼事了？」趙連娍蹙眉。
雲燕她們也聽見了。
「夫人，奴婢去看看。」雲燕起身。
「雲燕，你會功夫，在這裡守著夫人，國公爺交代過的，你不能離開夫人身邊。」雲蓉起身道：「我去看看。」
「你小心些。」趙連娍囑咐她。
雲蓉下了馬車，便瞧見李行馭匆匆而來，前面黑漆漆的一片，雨聲里到處都是絕望的寒假，只隱約看到人影晃動，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國公爺！」雲蓉看到李行馭，頓時一喜。
「娍兒，快下來。」
李行馭掀開了馬車的帘子。
「出什麼事了？」
趙連娍頂著披風起身。
「山崩了，前面有泥石流，隨我上山去。」
李行馭一把拉過她，另一隻手拖著一袋不知道是什麼，口中吩咐：「雲燕，你們都跟上！」
趙連娍身子骨是不差，但也僅限於平時不怎麼生病，她很少運動，爬山就不在行了，走了沒多遠就累得氣喘吁吁的。
「拿著。」
李行馭將手裡的東西丟給雲燕，俯身背起趙連娍，往前走。
「我自己可以走……」趙連娍有點過意不去。
「自家人，不必客氣。」李行馭道：「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之後，我還得去看看嘉元帝，時間緊急。」
趙連娍見他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心裡頭也不由生了幾許佩服。李行馭這個人吧，除了喜怒無常，暴戾恣睢了一點，他善於謀斷，又敢作敢為，算起來幾乎沒有什麼毛病了。
「你說，這個時候要是趁亂……」趙連娍靠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半句。
她沒說全，但這話李行馭肯定能聽明白，趁亂殺了嘉元帝唄，這樣不就報仇了？
他們兩個人的心愿就都了了。
「不成。」李行馭道：「現在還沒有到他死的時候。
除了朱平煥和太子，他還有幾個兒子，朝中這麼多大臣也不是死的，殺了他，還會有別人上來。
我們必須慢慢籌謀，先把朱平煥和太子拔除了，其他的皇子不足為患。
到時候再除他，他死了大夏也會依然穩固，不會有什麼暴亂，老百姓也不會受苦。」
「你考慮的挺廣泛的。」趙連娍有些意外。
她以為，如李行馭這樣的人，必然是為了報仇不顧一切的。今日這麼好動手的機會，李行馭當然應該直接殺了嘉元帝。
沒想到，李行馭有那麼長遠的打算，而且還考慮到了老百姓？
這話聽起來，不像一個普通的鎮國公，倒像是一個做皇帝的該考慮的。
「難道，你想登基做皇帝？」趙連娍脫口問了出來。
李行馭笑了一聲：「皇位原本就是我的。」
「什麼意思？」趙連娍聽不懂了。
什麼叫「皇位原本就是他的」？李行馭難道還有別的什麼不為人知的身份嗎？
李行馭沒有說下去，往前走了兩步，在一棵大樹下將放她了下來。
「雲燕，東西。」
他回頭招呼了一聲。
雲燕上前將手裡的東西遞了上去。
李行馭拿過來將裡頭的東西取出來，拉開了招呼雲燕几人幫忙，很快就搭起個帳篷來。
「你躲在這裡，別亂跑，等下面穩定了，我來接你。」李行馭抱起趙連娍，塞進帳篷里，又塞給她一個火摺子，冒著大雨匆匆下山去了。
趙連娍捏著火摺子，看著李行馭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感動。
「夫人。」雲燕道：「我找點柴禾來，生個火堆您烤烤衣裳吧。」
趙連娍回過神來，搖搖頭：「你們都進來吧，先躲會兒雨，山下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我們等等再看。」
「但是夫人不冷嗎？」雲燕不放心。
「這一會兒沒事的。」趙連娍道：「別忘了，朱平煥和朱雪雲還在對我虎視眈眈，點了火堆說不準就成了他們的靶子。
咱們趁黑躲在這裡，沒人知道我們在這。」
「倒也是。」雲燕道：「那奴婢就進去了？」
「快些吧，再磨蹭雨都停了。」
趙連娍拉了她一把。
主僕四人窩在帳篷里，聽著大顆的雨滴打在帳篷上噼里啪啦的，整個山林好像就只餘下他們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