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讓姑娘今日就戴這個釵子。」雲蔓回道。
趙連娍將金釵遞給她:「等會兒就戴這個。」
「姑娘,那李統領……」雲蔓不知該如何說:「姑娘,您怎麼能收……」
那可是殺人如麻,喜怒無常的李行馭啊!姑娘怎麼跟他牽扯上了?
在她看來,兒郎送女兒家髮釵這種東西,就是定情信物,可不能收。
「你覺得我有得選嗎?」趙連娍取過外裳,走到銅鏡前坐下:「梳妝吧。」
雲蔓嘆了口氣:「那他昨夜……」
睡在這了?
李行馭脾氣古怪,行為難以預測,他想做什麼,姑娘確實沒得選。
「不是你想的那樣。」趙連娍淡淡解釋,抬眸望著鏡中的自己。
李行馭到底在想什麼?她猜不透。
不過,如果李行馭想查王守志,那麼對她而言,李行馭還是有作用的。
*
「阿娍。」朱平煥見她,眼睛不由一亮,蒼白的臉上有了點點紅暈。
從懂事之後,這麼久了,每一次看見她,他還是會被驚艷到。
「外面冷,殿下怎麼不在屋裡?」趙連娍上前扶他進屋。
朱平煥向來身子弱,吹不得風的。
「沒事。」朱平煥含笑看著她明艷嬌美的側顏,語氣柔和:「阿娍,二皇兄的事,今日我會極力為你討回公道的。」
「不用。」趙連娍搖頭:「殿下,你一向不參與那些爭鬥,不必為我……」
「我必要為你。」朱平煥神色溫和,語氣卻堅定:「阿娍,等出宮,我有話和你說。」
出了宮,趙連娍就不再是二皇兄的未婚妻了。
而他,也可以向趙連娍表明心意,他願意照顧她和小葫蘆一輩子。
「那行,出來了再說吧。」趙連娍應了。
朱平煥的心意,她多少明白一些,但她註定不可能跟他安生過日子,也就別耽擱他了。等出來了再說清楚也不遲。
宮門口。
朱平煥先下了馬車,朝馬車內伸出手:「阿娍。」
趙連娍俯身出來,就著他的手下馬車,正瞧見李行馭腰間佩劍,帶著十四,高視闊步而來。
趙連娍心裡一顫,趕忙低下頭假裝不曾看見他,下了馬車。
李行馭漆黑的眸子緊盯著她。
趙連娍垂著眸子,海棠色鳳花灑擺襖襯得她膚色愈發瑩白剔透,眉目如畫,鬢邊斜插著的金牡丹,給她本就明艷的小臉更添了幾分傾城之色。
「福王殿下。」走到近前了,李行馭收回了目光。
他盯著趙連娍和朱平煥牽在一起的手,烏濃的眉皺起,眸底浮起濃郁的厭惡。
趙連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忙要抽回手。
李行馭卻忽然上前,一把抽出她髮髻上的金釵,嫌惡道:「你不配!」
他說罷,轉身便走。
「李統領……」朱平煥要上前與她理論。
「殿下,別理他。」趙連娍拉住了他:「我有簪子。」
與李行馭計較,只會徒惹事端。
雲蔓忙取出趙連娍昨日戴的海棠花簪,要上前伺候。
「我來。」朱平煥接過簪子,先細緻的替趙連娍整理了髮髻,這才將簪子簪了上去,打量了兩眼才道:「好了。」
「多謝殿下。」趙連娍朝他福了福。
「走吧。」朱平煥抬手。
趙連娍當先而行,並沒有看到朱平煥仔細的將指間兩根屬於她的髮絲收進袖中,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世間難得的珍寶一般。
*
趙連娍隨著朱平煥進了莊嚴富麗的金鑾殿。
她小心的環顧四周,兩輩子,她都沒有見過金鑾殿。
上輩子朱曜儀登基後,她一直被囚禁在後宮,根本沒有機會往前頭來。
「陛下到——」
太監高唱了一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跪下山呼。
趙連娍也跟著跪下磕頭。
「眾卿免禮。」嘉元帝抬了抬手:「平身吧。」
趙連娍又隨著眾臣起身,這才得了機會打量嘉元帝。
嘉元帝身材臃腫,鬚髮斑白,兩隻大眼袋青黑青黑的,穿著龍袍,戴著冕冠,看著就是一副昏聵卻又自以為是的模樣。
她看得心底恨意翻滾,若說上輩子平南侯府的慘狀,朱曜儀是罪魁禍首的話,嘉元帝就是禍害的根源。
如果不是嘉元帝不分青紅皂白就賜婚,她怎麼也不可能與朱曜儀有牽連。
她掐著手心告訴自己,一步一步慢慢來,他日她總有機會手刃這個昏君的。
「福王怎麼帶了個女子來朝上?」
嘉元帝一眼就看見了趙連娍,老眼不由眯了眯,這女子,看著倒是鮮靈得很。
朝堂上,所有人都朝著趙連娍看了過去,實際上他們早看到趙連娍了,只是還沒有機會議論此事。
平南侯趙廷義在隊列之中,一直盯著女兒,憂心忡忡的。
聽聞嘉元帝問話,他低頭從隊列中走了出來,手持笏板跪下行禮:「陛下,那是臣的女兒趙連娍。」
預備出列的福王收回了腳,趙廷義護女心切,他就先不上前了。
趙連娍走上前,跪在趙廷義身旁:「臣女趙連娍,拜見陛下。」
「趙愛卿的女兒?」嘉元帝想了想:「可是寧王的未婚妻?朕有許多年未見了。」
他見趙連娍,還是趙連娍與朱曜儀定親那一年。
寧王走了出來,行禮道:「回父皇,趙連娍確實是兒臣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怎麼跟著福王,還到金鑾殿來了?」嘉元帝皺起眉頭,語氣不善:「這朝堂之上,哪是女子能來得的?」
「父皇所言極是。」寧王立刻道:「兒臣先送她出去。」
他心慌得很。
他知道趙連娍肯定想退婚,卻沒想到她會徑直到金鑾殿來,且還來得這麼快。
他猝不及防。
「寧王殿下且慢。」趙廷義跪直身子,護住趙連娍:「今日小女面見聖顏,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請陛下給小女個公道。」
趙連娍跪在一旁,聽得熱淚盈眶,這話她本想自己說,沒想到父親卻搶著說出來了。
祖母昨日警告過了父親,父親卻還是為她開了口,父親是真的疼她入骨。
這般的言語,自然是從父親的口中說出來,才更有分量。
「哦?」嘉元帝問:「趙愛卿的女兒,是遭到了什麼不公的待遇嗎?」
趙廷義不卑不亢的將昨日宴會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他道:「陛下,小女福分淺薄,名聲也不好,實在不想耽擱寧王殿下的良緣,還請陛下讓他們二人了斷,自此再無干係。」
「父皇。」寧王跪下,誠懇道:「兒臣昨日吃多了酒,才會失禮,父皇也知,兒臣愛慕阿娍已經多年,兒臣願意給阿娍賠罪,求父皇開恩,給兒臣一個悔過的機會。」
他說著,連連磕頭,滿滿的誠意。
嘉元帝尚未來得及開口,御史大夫崔來雋走了出來,磕頭道:「陛下,臣有本奏。」
趙連娍心中隱隱激動,她讓雲燕將朱曜儀貪墨軍需的消息透露給了丞相曹萬丁,這崔來雋便是曹萬丁的妹夫,是從三品的御史中丞。
她知道,她的方法奏效了,崔來雋就是出來對朱曜儀落井下石的。